前些年,我也曾學過作畫。雖說畫出來的東西只有自個兒知曉為何物,但好歹也是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事物。我當即讓人去探查溫衍這幾日的行蹤。若想畫溫衍的畫像,還是得需觀其面觀其面觀其面,最後畫其像,一氣呵成。
據探子回報,溫衍此人行蹤甚是飄渺,且承文體諒他的腿疾特許他不用上早朝。我如此一來,我壓根兒就不能觀其面,更別說畫其像了。
不過我這人耐心不錯,溫衍再如何飄渺,他總得吃喝拉撒,我就不信逮不到他。
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半月之後,我終於得到消息——嚶嚶戲班於暢戲園開新戲,溫衍將至。
我提前去暢戲園裡觀察了一番,溫衍有腿疾,定是不會去二樓的廂房,那麼他就只能在一樓里。為了能在最好的位置上觀其面,我非常大手筆地包了二樓所有的廂房。
如此一來,無論溫衍坐哪兒,我都能毫無阻礙地觀其面貌,畫其畫像。
嚶嚶戲班開戲的那一日,為了不負說書先生對我所評價的橫行霸道之名,我以公主出遊的架勢,侍衛里三圈外三圈地圍住了暢戲園,公主府的那頂金光閃閃的轎子停在暢戲園外,我穿得甚是隆重,雲舞扶著我下轎,我站在轎子外迎風嫣然一笑。
據說那一日我的隆重出場,嚇跑了不少去聽戲的達官貴人。雲舞說估摸他們以為我是借聽戲之名而行選駙馬之實,是以皆是早跑為妙。
我進了暢戲園後,裡頭是半個人影也沒有。
我頗是得意,我今日如此作為不過也就是想清場,好讓我與溫衍兩人獨處。如今一個人也沒有,真真是稱心如意呀。
雲舞把從公主府裡帶出來的糕點一一擺在食案上,並沏好了一壺信陽毛尖。不過很明顯的是,雲舞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我瞅了眼外頭的天,烏雲翻滾,看起來像是要快要下雨了。
我自是知道雲舞為何心不在焉了,她不過是在擔心溫衍的那顆駙馬種子。
我涼涼地道:「你想回去了?」
雲舞兩眼一亮,「公主要讓我回去?」
我笑眯眯地道:「本公主向來都是很體貼的,對不對?」
雲舞狂點頭,「公主是我見過最最最體貼的人。」
「這個的確是事實。」我「唔」了聲,擺擺手,「你回去罷,順帶替我向駙馬種子問聲好。」
雲舞喜道:「一定一定,公主的關心,新駙馬在地下定是能感受到的。」
我忽覺雲舞這話有些不對勁,不過回想了一遍又察覺不出不對勁的地方來,遂是作罷了。為了守株待兔,我來得有些早,戲班頭子是個有眼色的人,他來問我要不要提前開戲,我拒絕了。
我來這裡本意也不是看戲,而是看人。
人未到,戲開了也無用。
我瞅了瞅這空蕩蕩的戲園子,心裡頭頗是感慨。以前在宮裡的暢聽閣里聽戲時,身邊好歹也有個知己陪著。如今知己遠嫁江南,剩下我一人在京城裡。現在聽個戲,身邊卻是連說個話的人也沒有。
我甚是感慨地用了兩塊糯米涼糕,喝了半杯信陽毛尖。當我用手帕抹嘴時,這空蕩蕩的暢戲園裡頭響起了腳步聲。我一喜,連忙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