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還是文化差異,放到二十一世紀,他開車走在路上,碰到個熟人,還會順道問一句要不要捎帶一程呢。
何況雲浠還是家裡出了急事。
程昶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便應她:「你別擔心。」
雲浠仍垂著眸,悶不吭聲地點了點頭。
程昶看她雙手將劍柄扣得愈發緊,知道她仍在著急,又掀簾催促小廝:「再走快些。」
很快到了侯府,雲浠跳下馬車,這回沒失了禮數,對程昶道:「三公子既來了,不如到府中稍坐,歇息片刻。」
想起兩名趕車的小廝也幫了自己,又道:「也請二位一起。」
古代禮教森嚴,程昶原怕自己就這麼進去,有損雲浠女兒家的名聲,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時代很不一樣,就拿早先那個姓姚的閨中小姐來說,她不也出入裴闌的值房了嗎?
可見男女大致可以正常往來,沒有避外男這一說。
也好,反正自己閒著也是閒著,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可幫忙的。
雲浠深覺自己已很麻煩程昶,自不會再勞煩他幫忙,將他請到正堂,親自沏上三杯茶水,留下田泗招待,匆匆往後院去了。
程昶四處看了看,只見這侯府外頭看尚可,到了裡面卻十分蕭條,偌大的正院,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正堂里除了椅凳桌案,燈台高几,連個擺設都沒有。
朝南掛著的一幅字倒是氣勢雄渾,顯然並非名家之作。
便不提皇宮與琮親王府,程昶這一個多月來也隨琮親王去了幾戶人家,誰家不是華樓錦屋,琳琅滿室,忠勇侯府堂堂三品侯府,怎麼落魄如斯?
茶涼了些,身後的小廝掀蓋兒吃了一口,還沒往下咽,「嗤」地一口就噴出來:「什麼味兒!」
撩起袖子罵一旁戰戰兢兢侍立著的田泗,「你們什麼意思?拿這種茶來招待咱們小王爺?!」
田泗見得罪了三公子,想解釋,但他結巴,半晌只磕磕巴巴吐出幾個字:「我我我我、沒沒沒、這茶、這茶、已很很很很好了,云云雲——」
程昶也吃了一口,他品不來茶,但也嘗出這茶味很陳舊,苦中帶了點澀。
他沒說什麼,只攔了小廝,將茶吃完,然後擱在一旁的案台上,不知怎麼,想起雲浠早前在裴闌的值房裡說「我雲氏一門滿門忠烈,男兒盡歿」,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也不知這麼一個英雄輩出的侯府,究竟是怎麼敗落的。
程昶心裡琢磨著,剛想問,只聽後院傳來一聲哭喊,有人嗚咽出聲,過了會兒,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我這把老骨頭,不如死了算了——」
田泗抬眼覷向程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