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燁心中焦急,撈起手下人遞來的長槍,催馬要走,似是想起什麼,又退回來,對雲浠與程昶道:「三公子,雲大小姐,在下要去鬧事的地方看看,煩請你們在此等一等姚二小姐的消息。」
言訖,吩咐幾名護衛留下來保護雲浠和程昶,打馬離開。
滿城喧囂不止,雲浠與程昶登上竹台往下望去。
鄰近的幾條街巷裡,雖有官兵趕來維持秩序,奈何人手暫時太少,老百姓們不知發生了什麼,反倒要往更遠處,鬧事的地方涌去。
雲浠見此情形,憂心道:「那些賊人均扮作老百姓的模樣,也不知道等官兵趕過去,能不能區分出來,抓個齊全。」
程昶沉吟一陣,卻道:「不難。」
「這些鬧事的,按說是兩伙人,一夥是一個月前流竄到京郊的流寇,一夥是早在京郊紮根了數十年的山匪。就算彼此認識,肯定也認不齊全,相互融合,信任度並不高。」
「像今天這種場合,金陵城戒備森嚴,他們能混進來,肯定是仔細籌謀過的。」
「準備得這麼好,等到要行動了,不可能沒個章法,聽誰指揮,怎麼行事,什麼時候上,什麼時候撤,必然有個發號施令的。」
「加上山匪和流寇之間互相不夠信任,為防有人渾水摸魚,或是傷了自己人,他們一定會要想辦法彌補這種不信任。」
雲浠問:「怎麼彌補?」
「時間,時間不夠,最簡單的辦法,」程昶道,「服飾。」
這就跟學生上學要穿校服,有的公司要訂做制服一樣,除了消弭攀比心,提高專業度,另外就是為了增強集體榮譽感。
這是現代人的思維慣性。
雲浠一愣,明白過來:「三公子的意思是,這些賊人在衣飾上,一定有一樣的地方?」
程昶點點頭:「而且那個發號施令的,在衣飾上,除了這個一樣的地方,一定還有特別之處。」
「只要抓到頭目,審一審,今晚有多少人鬧事,分別是誰,具體計劃是什麼,就水落石出了。」
雲浠猶如醍醐灌頂,再次看向鬧事的地方,目光里多了幾分仔細。
果然,那些鬧事的賊人頭上都裹著頭巾。
這是盛夏,頭上裹頭巾的人多的是,然而匪寇們的頭巾卻別有不同,均是土黃色,背後……似乎還有什麼紋路。
雲浠想,帶頭巾真是一個好辦法,等到該撤了,將頭巾一摘,遁入人群,誰還認得出他們?
雲浠忍不住看了程昶一眼。
他的目光安靜且認真,仍在人群里仔細搜尋著那個刀疤僕從。
想出用衣飾的法子辨認匪寇其實不算太難,難的是,他幾乎是無須思量,漫不經心地就說出了這麼一個辦法。
雲浠抿了抿唇,心情有些難以言喻。
一忽兒欣悅,為三公子常人難以企及的敏睿而高興著;一忽兒沮喪,自己當了三年捕快,臨到要發揮本事時,還不如他隨心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