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浠讓大夫為程昶抓了靜心寧神的藥,親自熬了,餵他服下,孫海平擔心他冷汗過身,受涼染上風寒,打水為他擦過身子,換上乾淨衣衫。
折騰一宿,待到稍微能歇上一刻時,天已亮了。
張大虎對雲浠道:「雲校尉,您辛苦了一夜,去隔壁屋睡會兒吧,我守著小王爺就成,有什麼是我叫您。」
雲浠略一思索,覺得自己也不能這麼沒日沒夜地扛著,點頭應了聲:「好。」洗漱完,便過去四丫那屋歇著了。
睡了沒一會兒,忽聽屋外有人說話,隱約提及自己。
雲浠心裡有事,睡得很淺,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就醒了過來,她推門出屋,屋外站著的除了柯勇,竟還有一名禁軍。
雲浠原還奇怪怎麼程燁這麼快就把禁軍請來了,沒成想這禁軍竟是來找她的。
「雲校尉,今上招回忠勇侯舊部的聖旨發去塞北後,塞北有數十名老忠勇侯的得力部下不願等到明年開春起行,想今秋就往京里走,今上已准了,命我等與塞北回函前,把這數十人的名錄拿給校尉大人您過目。」
當年雲舒廣的得力部下究竟有誰,雲浠心中大概有數。
她點了點頭:「名錄呢?拿給我吧。」
禁軍為難道:「因校尉大人出來尋三公子了,在下等不知您的去向,而名錄只有一份,在下等只好把它寄放到最近的縣衙,分頭出來找您。眼下恐怕要勞煩校尉跟在下去縣衙一趟。」說到這裡,似想起什麼,拱手拜道,「哦,險些忘了恭喜雲校尉找到三公子,又立一功!」
最近的縣衙據此來回大概要大半日光景。
此刻正是晨間,秋光淡薄,雲浠心中記掛著程昶,不大情願隨禁軍過去,奈何這是今上的意思,她不能違抗,只能點頭道:「好,那我們快去快回。」
言罷,跟田泗柯勇略作交代,上了馬,揚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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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昶在昏沉沉間,隱約聽到有人喚自己。
他竭力睜開眼,依稀間仿佛瞧見了一襲朱衣,很快又陷入更深的混沌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未及時服用利尿劑的心衰之感終於慢慢褪去,百骸中,垂危之時幾乎要凝住的血液加速流動起來,幾乎歸零的心跳逐漸復甦,他開始找回自己的呼吸。
空氣裡帶著一絲咸腥味,像是在海邊,攫一大口入肺,新鮮得令人心驚。
隨著呼吸平穩,感官也漸次甦醒。
合著的雙目感受到光,耳邊,隱隱有人說話,這聲音……像是,孫海平。
身下的床很硬,被衾也很粗糙,不似琮親王府的細軟。
琮親王府?
心中一個念頭掠過,像是要喚回程昶的神智一般,令他陡然清醒。
他驀地從榻上坐起來,舉目望去,排竹作牆,粗木作榻,木扉後掛著蓑笠,一旁擱著魚簍與釣竿。
這是……哪兒?
「小、小王爺,您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