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出,四下俱驚。
天家有了嗣,這是何等喜事?
雲浠正留意著去看鄆王妃的肚子,忽聽身旁傳來一聲脆響。
她別過臉看,方芙蘭雙眉輕攏,凝神看著太皇太后那處,手裡的湯勺不知怎的跌進了湯盅里,神情也不似旁人歡顏。
雲浠問:「阿嫂,您身子不舒服嗎?」
方芙蘭收回目光,微搖了搖頭,笑著道:「沒有,有些意外罷了。」
她說意外並非毫無由頭,鄆王與鄆王妃不睦多年,金陵城人盡皆知,鄆王府上有名分沒名分的姬妾養了十數人,聽聞兩人若不是同在朝堂共事,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見上一面。
昭元帝也是愕然,問:「何時的事,朕如何不知?」
「回父皇,阿拂身子不適有日子了,但要說覺察,也是近日才覺察的,王府的大夫看過,為阿拂仔細調養了一陣,這胎到底來得不易,兒臣只敢等胎像穩了才上稟,父皇恕罪。」
昭元帝微微笑道:「無礙。」
隨即一揮手,示意近旁的內侍官請太醫。
昭元帝向來不苟言笑,露出這副形容,大抵高興得很了。
這也無怪,天家這一脈自昭元帝起就子息單薄,太子薨逝後,膝下只有陵王鄆王兩個成年皇子,又因鄆王與鄆王妃不睦,陵王妃多病孱弱,除了早年鄆王有一庶女,孫輩更是無所出,這下好了,天家總算有繼了。
太醫為鄆王妃請完脈,跪地賀道:「稟陛下,稟太皇太后,鄆王妃胎像已穩,脈象沉而有力,看樣子,像是個男胎。」
昭元帝眉頭一展,當即大笑一聲:「賞!」
太皇太后把鄆王妃喚來身邊,撫著她的手語重心長道:「你既有了皇嗣,刑部的差事就該辭了,太奶奶知你心高,等閒不願荒廢了這一身才情,可眼下不是折騰的時候,你將這一胎養好,仔細著將他生下來,於江山社稷才是頂頂要緊的。」說著,瞪鄆王一眼,「他日後再敢怠慢你,你告訴太奶奶,太奶奶替你責打他!」
鄆王妃略一猶疑,點頭應:「好。」
天家有了嫡嗣子,座上座下一派和樂,眾人心裡明鏡似的,從前陵王鄆王皆無所出,兩人半斤八兩,蓋因陵王稍長,略勝一籌,眼下鄆王有了後,那意義就非同一般了,就說綏宮裡懸了多少年的儲位,倘要坐上去一人,如今也該以鄆王為先。
一時間笙歌樂起,宮裡的內侍趁著興致當口傳了酒菜,高唱道:「開宴,請舞,奏樂——」
伴著鼓點,只見數十西域舞者從西側入了昆玉苑,他們頭戴氈帽,蒙著半截長面紗,身上卻穿得清涼。女子的衣裳與裙襖是分離的,露出一小段光潔的肚皮,男子身著單袖衣,一隻臂膀藏在寬廣袖口裡,另一隻臂膀裸露在外,奇異又冶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