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浠的心跳都快要息止。
她的思緒一下就亂了。
她不知道她所聽到的,是不是就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 天上有一段柔軟的月色,他隨手一撈,送到她咫尺之間,可她不敢去接,怕握不牢。
「阿汀, 你快過來看!」
雲浠正不知所措, 忽被阿久從旁一拽, 拉著她去秦淮水邊。
水裡已飄著許多河燈,阿久留了一盞小船模樣的,編了幾個小草人放在上頭, 傍水放下,像夜裡擺渡的過江人。
「好看嗎?」阿久問。
雲浠點頭:「好看。」
周圍的孩童們見了這船燈, 都拍手稱奇, 紛紛圍過來找阿久討要小草人。
阿久被他們鬧得手忙腳亂,雲浠看著笑了一會兒,又回過頭, 去看程昶。
程昶留在原地,正仰頭望著滿天的祈天燈。
那裡離水岸有點遠,四周沒什麼人。
他的目光有點寂寥,整個人十分安靜,似乎上元夜的一切喧囂都與他無關。
雲浠忽然想起,程昶曾說,他的家鄉不是金陵。
夜色掠去了千年光陰。
點點燈火映在他悠遠的目光里,他看它們的樣子,像在看故鄉。
仿佛他本該生活在一個有夜燈朗照,輝煌永夜不息的地方。
而此時此刻,漫天星燈飄零,他一人獨立在夜中,如玉一般,人間塵煙難以侵染,世上諸般不入心上,太美好了,美好得不禁讓人徒生一種流離失所的悲涼。
雲浠忽然覺得銘心又刻骨。
……
放完燈,亥時已過半了,佳節的喧鬧尚未歇止,幾人歸還了推車,順著西城門入了城。到了御史台西所,值勤的武衛已幫程昶把馬車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