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什麼呢?
是害怕,擔心,怕那個內應就是阿嫂。
也是愧疚,怕竟是自己的至親要幫著「貴人」加害三公子。
「阿汀。」
程昶忽然喚她。
他早就想這麼叫她了,總是聽旁人叫,他覺得挺好聽的。
「還有一句話也忘了說。」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溫聲道,「一切有我呢。」
第八一章
馬車走遠了。
雲浠回到侯府, 掩上門,往自己的小院走。
走到一半, 她頓住步子, 倚著長廊盡頭的廊柱慢慢蹲下。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直到現在, 都理不清心中究竟是何感受。
天上有段柔軟的月色,他摘下來,送到她咫尺之間, 她分明是不敢接的,他卻告訴她,只要攤開手心就好。
月色流轉在掌紋之上,清涼溫柔,如有實質。
她應該是高興的, 可是下一刻, 她又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大概這世間太美好的事物都會讓人徒增煩惱, 怕留不住,怕守不牢,怕是一場枉夢徒然。
以至於她連多問一句都不敢, 生怕動靜大了,夢就會散似的。
夜已很深了, 夜鴉掠過長廊, 歇在廊頭角,聊賴地叫了兩聲,撲棱著又飛走了。
雲浠借月色, 瞧了眼夜鴉的殘影,她此刻神思微定,心中不經意又想起方芙蘭。
她其實曾認真揣摩過誰會是「貴人」的內應,她甚至懷疑,並且試探過忠勇侯府的每一個人,但是,除了方芙蘭。
雲洛離世後,方芙蘭是她這世上最親的人,她不能接受是她。
適才在正堂,她發現方芙蘭或是借著送小點,偷聽程昶與羅姝敘話的一瞬間便已難受得無以復加。
好在眼下緩過來,想通了,覺得三公子說得對,事情沒弄清楚前,不該急著傷心。
指不定只是一場誤會呢。
雲浠吁了口氣,站起身,回到院中。髒髒已睡下了,掀開眼皮,看到她,勉強走過來蹭了蹭她的腿肚子。
雲浠俯身摸了摸它的頭,聽到屋裡傳來鼾聲,隔窗看了眼,阿久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她的榻上。
雲浠於是在屋外打水洗漱乾淨,才推門進屋。
阿久是在兵營里呆慣了的人,倒頭就睡,一點動靜就醒,她翻身坐起,瞧見雲浠,仔細辨了眼天色,問:「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雲浠沒說話,在榻前坐下。
阿久也沒真的等著雲浠答,仰頭躺回榻上,枕著手臂道:「那個羅姝,我記得她小時候個子小小的,老是追在裴闌後頭喊裴二哥哥,如今長大了,樣子變了不少,我差點兒沒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