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人展開來一看,竹簡上貼著三個紅紙剪的人像,一男兩女,如果雲浠在這,就能認出這三個人像是白苓在花朝節剪的雲洛、阿久和她。
阿久揉了揉鼻子,似是有點難為情:「本來我打算自己留著的,看你可憐,給你了。你要是想……阿汀了,就拿出來看一看。」
一陣晨風吹來,拂落褐衣人的兜帽,露出他原本器宇軒昂的眉眼,竟與竹簡上,手持長矛威風凜凜的將軍一模一樣。
他垂眸看著竹簡,笑了一下:「多謝。」
「好了,我得走了。」阿久拿起桌上的佩刀,解開拴在茶寮外的馬,翻身而上,背著身朝他們招了招手,打馬揚鞭而去。
不多時,遠處號角長鳴。
褐衣人聽見鳴角聲,四下看了看,雙足在地上一點,身輕如燕,躍上茶寮外,丈余高的旗杆上,舉目望去。
一旁的玄衣人聽見動靜,跟著出了茶寮,站在旗樁邊上道:「沙場上瞬息萬變,作戰要訣畢竟是死的,臨到緊要關頭,未必派得上用場,你曾在嶺南立過功,如果陪她同去,一定能助她旗開得勝。」
「不了。」褐衣人搖頭,「小丫頭一直想承雲氏先人之志,當將軍,上沙場,我從前雖帶她在塞北御過敵,終歸只讓她做個跟班的罷了。領兵打仗這種事,唯有真正親身經歷一遭,才能見識一番天地,一切才會不一樣。」
晨風漸勁,吹動他的斗篷。斗篷翻飛飄揚,露出裡頭一隻空空蕩蕩的袖管。
雖然沒了右臂,但他眉峰間的凌厲卻絲毫不減當年。
聽著一聲又一聲大軍起行的號角聲,雲洛極目望去,像是能看到幾里開外的塔樓上,身著甲冑的纖纖身影。
他勾唇一笑:「這小丫頭,長大了。」
長得比他想像得還好。
號角的鳴聲歇止,雲浠步下塔樓,催著馬,一列一列地檢視過她的兩萬大軍,來到陣前,高喝一聲:「將士們——」
「在——」
「此去嶺南,黃沙萬里,本將軍望你們——」
她微一頓,想起程昶昨日告訴她的話。
永遠不必在意自己是否特立獨行,一個人能忠於本心,執著於眼前事,是很了不起的。
「本將軍望你們不懼險阻,不懼強敵,縱使鐵騎碎甲,亦不可奪志也!」
眾將士齊聲應,山呼海嘯一般:「縱使鐵騎碎甲,不可奪志也——」
雲浠點點頭。
春光兜頭澆下,在她本就十分明媚的眉眼間勾勒出一絲堅定,與幾許不同以往的自信。
她高坐馬上,身著銀色甲冑,背負朱紅披風,獵獵晨風卷著披風往後揚去,英姿颯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