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浠「嗯」了聲,說:「對,沒事兒。反正我們還要在揚州待兩日。過兩日驚蟄,揚州要祭山神,那天人多,我再去問問。」
言罷,她沒再多說,掩上院門,回了自己屋中。
雲浠沒有立時歇下,她在屋中靜坐一會兒,點亮燭火,將畫卷在桌上展開,從行囊里取出一支鼠尾刷,把畫上,他的眉眼上沾上的幾粒塵埃清掃了,然後再把畫捲起來,收回竹畫筒里。又把髻上的玉簪取下來,收進軟匣。
這枚玉簪她很珍惜,只有出去找他的時候才戴。
就連她這一身水綠色裙衫,也是為了配這支玉簪,專程挑的衣料請繡娘制的。
她此前還從未給自己挑過衣料呢。
雲浠洗漱完,在床榻上躺下,一時卻沒有睡著。
她心中難過,又覺得不該氣餒,天下這麼大,窮盡一生,也難以踏遍山河。
他一定在世間某處好好活著。
她還有好多地方沒有找呢。
雲浠臨睡前,計劃了一下這幾日的事。
她此番來揚州,主要就是為了鎮個場子,倒是不必查案,她是樞密院廣西房的,職責還是以捕盜為重,若能在揚州找到那個皇宮大盜的線索最好,找不到就儘早回金陵,左右李主事的死由,刑部兵部還會再派人來調查。
雲浠這麼想著,一時間困意來襲,合上眼,慢慢就睡了過去。
自程昶失蹤,她就一直睡得很輕,眼下住在揚州府衙,更有些認生,這一睡似乎也沒睡太久,再睜眼時,天剛蒙蒙亮,前院公堂處,隱隱傳來嗚咽的哭聲。
雲浠一愣,迅速穿好衣衫,簡單洗漱,拿了劍就趕去公堂。
公堂里燈火通明,劉府尹坐在正當中,正拿著手帕揩眼淚,一面揩一面說:「我這一夜壓根就沒怎麼睡踏實,噩夢一個接著一個。想著李主事系被人所害,乾脆過來翻一翻案宗,早日把那兇手繩之以法也好啊。誰成想……誰成想出了這種事?」
田泗與程燁也已到了公堂,一看雲浠過來了,與她解釋:「方才府衙的庫房失竊,李主事臨終留下的血書,被盜了。」
雲浠愕然:「李主事縊亡案的案宗與血書不是由十餘個功夫高強的衙差看守著嗎?這樣也被盜?」
「哪裡是被盜?」劉府尹剛揩完的眼淚又滾落下來,「那賊人分明就是來搶。也不知是怎麼練的身手,十餘人打不過他一個,拿了血書就溜。到時朝廷問起來我怎麼交代?這是誠心要我的命啊!」
雲浠問一旁的師爺:「已派人去追了嗎?」
「回將軍的話,派了。」師爺道,「是王捕頭親自帶著人去追的,這事兒就發生在半個時辰前,方才小郡王來時,已下令全城搜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