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湧上心底,可這念頭如凜霜,稍一觸及就讓她渾身冰涼。
方芙蘭這些年到底歷經過大風大浪,尚不確定的事,她不會輕易亂了分寸。
她很快收拾好被擾亂的心神,推門而入,對秦小娘幾人笑道:「馬車備好了,我們走吧。」
馬車一共四輛,方芙蘭乘頭一輛,回王府別院,餘下三輛當載方府的人回方宅。
方芙蘭坐上馬車,伴著一聲清脆的鞭聲,她臉上柔和的笑意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桃花眸里浮浮沉沉的幽色。
她掀開側簾,對伴車而行的武衛道:「去城東的玉芳閣。」
武衛愣了愣,拱手道:「少夫人,殿下交代過的,要儘早把方府的人送回方宅。」
「我知道。」方芙蘭柔柔笑了笑,「殿下方才不是去料理方府的事了麼?臨走前與我說,今夜要在玉芳閣宴請我的兩個庶弟。」
武衛聞言,心道方芙蘭連陵王殿下是去解決方府的麻煩都知道,想必她說的話是真的了。
隨即應了聲「是」,勒轉馬頭,叮囑後頭幾輛馬車的車夫在前方的岔口改道。
方芙蘭見武衛這反應,心知自己猜對了。
陵王對她從來無所隱瞞,唯有適才離開時寡語少言,果然是與方府有關。
去城東的玉芳閣,不為什麼,她只想為自己爭取些時間,從方釋方釉口中問出實情罷了。
斜陽日暮,黃昏已至,馬車走在蒼翠的林間,倦鳥歸巢的啼鳴聲不絕於耳。
可慢慢地,鳥聲竟漸漸淺了,連車行的速度也緩了下來。
馬車倏忽停駐,武衛在車邊低聲道:「少夫人。」
語氣急切,有危險逼近的意味。
方芙蘭凝了神,掀開車簾下了馬車。身後,秦小娘與方釋方釉幾人也早已下車來了。
他們環目四顧,只見林子周遭,不知何時湧現出數百身著玄衣的府衛,均手持利刃,神情冷凝地將他們望著。
不遠處也停駐著一輛馬車,寶頂闊身,華貴異常。
守在車前的武衛見方府一行人與陵王的武衛均已被重重包圍,隔著車身,朝車上的人拱手揖身,稟報了句什麼。
下一刻,車簾便被掀開了。
從車上下來的人一身月白錦衣,腰間綴著的玉雖美,卻不如他一雙眸子清潤。
然而仔細辨去,他這一雙水做的眸子竟深不見底,裡頭隱隱含著肅殺之意。
方芙蘭心中一下子升起一股涼意。
她不由退了一步,怔道:「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