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文軒更不明白了:「羅大人這是何意?你的意思是,輔國將軍帶著八千兵馬來明隱寺,是陛下吩咐的?陛下自己安排人來反自己,這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羅復尤道,「倘陛下急於要除掉某個人,礙於此人身份,卻不能隨意殺之,怎麼辦?只能給此人扣上一個『必死無疑』的罪名了。」
其實昭元帝若想除掉程昶,也沒必要真的動兵,偽造幾封結黨鑽營、包藏禍心的書信也可慢慢定罪,可昭元帝的身子不好,他沒多少日子耗下去了,只怕等不到結案,他便駕鶴西歸了,是故為今之計,他要的只能是實實在在的把柄,一個立時能至程昶絕地的把柄。
若找不到,那就造一個。
所以他授意輔國將軍帶上八千兵馬,當著諸多宗室的面謀反。
事後只要將這罪名扣在程昶身上,他這個侄兒便在劫難逃。
「可是、可是……」單文軒咋舌。
他本想說,若真是這樣,那跟著輔國將軍的八千將士豈不要枉死大半?
可他到底沒將這話說出口,他哪怕再蠢也明白皇權更迭之際,流血終難避免,真正要枉死的人又豈止幾千?
便是他的主子,不也埋伏了近十萬兵馬在平南山嗎?
山下的吵嚷聲漸漸變大,似乎是程鳴升的人與翊衛司起了衝突。
曹源道:「殿下,此刻下山尚來得及,再拖下去,等輔國將軍真正『反』了,山中便要大亂了,我們的人尚埋伏在山外,只怕到時難以接應殿下。」
陵王的近十萬兵馬已整飭完畢,只等一聲令下。
斷沒有兵在山外,主將在山中的道理。
陵王臨窗而立,看著山勢綿延起伏的平南山,問:「東西南北面何人?」
「依事先擬定的,東面為宣武二位將軍,西面為懷集二位將軍,北面為張岳二位將軍,南面與去金陵與西山營的官道相接,最是難防難守,是以派了裴將軍與曉騎將軍。裴將軍把守要道,也負責傳遞金陵的消息。」
「此外,」羅復尤接過話道,「屬下業已安排了人手,肆放了京郊囚牢里的大批囚犯,在金陵城中製造混亂,以防西山營諸位將軍帶兵趕來相助,還有……」他稍一頓,朝陵王揖下,「火藥也備好了。」
「到時火藥一響,將來路通通炸斷,整個平南山必成困獸之籠。」
陵王聽完這話,微一頷首,邁步就往靜室外走去。
「殿下、殿下——」單文軒見狀,連忙將陵王攔住,「殿下您想過沒有,那個,那個三公子,他就是個煞星!一旦您此時離開,待會兒輔國將軍帶兵衝上山來,三公子就算知道輔國將軍是陛下安排的,也會將罪名扣在殿下您身上,說殿下您忽然離開必有蹊蹺,與輔國將軍勾連的是您!到時殿下您不在,憑那三公子怎麼說,您百口莫辯啊。」
「單大人真是糊塗了!」山下的吵嚷聲愈來愈激烈,不時已有宗室離開靜室出去探看,羅復尤見單文軒竟在這個時候將陵王攔住,急不可耐道,「便是沒有輔國將軍,憑殿下在山中備下的十萬兵馬,陛下難道會放過殿下?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何必在意三公子怎麼說?退一萬步說,即便三公子能將唆使輔國將軍動兵的罪名暫推在殿下身上,你又讓殿下怎麼辦?讓十萬兵馬退去金陵,去堂上與三公子激辨嗎?當真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