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上前來,伸手自她手腕一拽,把她擁入懷中。
他閉上眼,埋首在她的發間,雙臂箍住她,力道愈收愈緊,仿佛這一輩子再也不願放開了一般。
雨勢緩和了些,雨水自夜幕里降下,溫柔地傾灑在他們周身,他什麼都沒說,但她什麼都明白。
懷集與宣武被這變動驚得無以復加,心知此刻已不是對敵的最好時機,當下傳令撤兵。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程昶放開雲浠,見是裴闌過來了,認真地與他道了聲謝。
裴闌道:「殿下不必謝我。」
他解釋道,「我在去垂恩宮的路上遇上了宣稚的人馬,他們與張岳的大軍對上,廝殺起來。張岳手上兩萬兵馬之眾,卻絲毫不是殿前司的對手。」
裴闌原想直接帶兵去垂恩宮勤王保命的,可是見宣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才知昭元帝或許根本不需要他來勤這個王。
他不知道宣稚埋伏了多少人在平南山,但殿前司可領兵馬三十萬之眾,只取半數,也在陵王大軍之上了。
裴闌本就是為陵王召集而來的,打的是臨陣叛將的主意,可是,宣稚把他要滅殺的敵兵都提前殺了,他該上哪兒效忠陛下去?到時候老皇帝秋後算帳,他難道單憑一張嘴說自己沒有幫著陵王造反嗎?
思來想去,他才想著是不是該半路折回來,救雲浠於水火,順便與懷集宣武的人馬決一死戰的。
其實即使有了回來的念頭,裴闌也沒有立刻做出決定。
一來,他不知道雲浠這邊的戰況如何,她是不是已經死了;更重要的是,懷集與宣武除了五萬兵馬,還有援軍,反觀自己,手上的兵馬除了兩萬是自己的,另兩萬是雲浠麾下忠勇部的,這些忠勇部的人本來就厭惡他,到時候打起來,聽不聽他號令還另說呢。
回去救雲浠也許會賠了性命,若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去垂恩宮,即便會遭昭元帝重罰,指不定能活著呢?
裴闌原是猶豫不決,可關鍵之時,他又想起今日臨行前,老太君千叮嚀萬囑咐的一句「既為生死同盟,必當交付性命」,當下心一橫,帶兵折返回來。
裴闌這個人雖不怎麼樣,但行軍打仗還是有真本事的。
他運氣很好,在帶兵回來的路上,遇上了趕來與懷集大軍匯合的昭武校尉五千人,他看著自己士卒與敵方士卒身上一樣的銀甲,忽然心生一計,當下以迅雷之勢斬了對面四千餘人,留下百餘活口,押著他們到了山端,命他們鳴角與懷集傳信。
懷集與宣武等人雖早接到裴闌或許叛變的消息,但因一直沒與裴闌遇上,又擔心這是翊衛司那邊傳來擾亂軍心的假訊,所以並不很確定,加之前方的邏卒說前來集結的兵馬是昭武校尉麾下的,因此卸了防備,誤中裴闌的惑敵之計,一時間被殺得潰不成軍。
裴闌見懷集與宣武撤兵,並沒有派人乘勝追擊,他與程昶解釋道:「此前陵王接到張岳被殿前司擊潰的消息,已帶著兵馬往垂恩宮方向去了,眼下懷集與宣武大概是另擇路去與陵王匯合,探不清對方虛實,我們最好不要貿然追,陵王萬事留有後手,此前平南山西南的火藥已經炸了一枚,不知哪裡還埋著更多火藥。殿下還是儘快與末將和明威將軍趕去垂恩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