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紛亂過去,本該立刻起駕回宮,但宗室里有幾個深諳聖心的走狗卻知道這場兵亂的目的並沒有達到——輔國將軍授聖命起兵,為的是除去三公子,鋪平五殿下登基的路,眼下陵王都死了,三公子還好好活著呢。
眼見著昭元帝登上御輦,一名宗室當即拜道:「陛下,臣心中有一疑慮頗深,不知陛下可否准奏?」
昭元帝淡淡道:「說吧。」
「據臣所知,昨日兵亂剛起,王世子殿下在亂軍之中為忠勇侯府明威將軍所救,照這麼看,三公子應該是在忠勇軍中的,可是,為何陵王殿下墮崖之時,世子殿下竟先所有人一步出現在崖邊呢?」
「陛下,臣也以為此事頗為蹊蹺。」這話一出,宗室中立刻有人附和道,「世子殿下手中並沒有掌兵,亂軍血流成河,人人避之不及,唯恐一個不慎身首異處,可世子殿下非但能在亂兵中往來自如,還能先所有人一步料到陵王殿下的去向,實在古怪至極。」
這些宗室們話裡有話,程昶不是聽不出來。
是想污衊他與陵王勾結,一同釀成了今日惑亂,從而幫助昭元帝除去他吧。
其實他出現在斷崖的原因很簡單,他知道陵王對昭元帝痛恨入骨,一旦兵敗,必然自戕,於是在陵王大軍潰亂之時,讓忠勇軍的一支衛隊護送他來到山下,帶著親信先一步在斷崖邊等陵王的。
不過這幾個宗室擺明了是昭元帝的走狗,跟他們廢什麼話?
程昶道:「本王提前到崖邊,不過是想送三殿下一程罷了。」
「送陵王殿下一程?」一名宗室嗤笑道,「世子殿下莫不是當我們這些老臣都瞎了?世子殿下這小半年來與陵王殿下事事針鋒相對,何嘗這麼兄友弟恭了?」
「本王什麼時候說過本王跟他是兄弟了?」程昶道,「我跟他,是仇人。」
「兩年多前本王第一回 落水,就是為他所害;事後本王在裴府遇刺,在白雲寺墜崖,也是他借他人之手為之;去年年初,皇城司起火,本王險些葬身火海,正是他授意柴屏鎖上了柴房的門。他害本王這麼多次,今天他終於要死了,本王過來看看怎麼了?多行不義必自斃,左右陛下不懲,自有天道做主,本王看他死得慘,心裡痛快,鬱氣盡紓,有什麼問題嗎?」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誰都沒料到三公子竟會這麼坦蕩蕩地將自己與陵王的恩怨說出口。
可陵王加害三公子一事是有陛下袒護的,尋常人再怎麼委屈,再怎麼覺得不公,多多少少也會因為忌憚陛下強行忍了,豈知三公子竟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裡,普天之下公道最大,話里話外連昭元帝也一併罵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