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人都是這樣,在順境時守住本心很容易,一旦陷入劫難中,善惡困於一念,便難防凡心入魔了。
「對了,還有這個。」秦小娘說著,揩了揩眼淚,從袖囊里取出一盒胭脂遞給雲浠,「芙蘭自盡的時候,身旁什麼都沒有,只有手裡握著這盒胭脂。」
雲浠接過胭脂盒,仔細看了一眼,隨後愣住了。
這是她買給方芙蘭的。
那時侯府的光景尚不好,雲浠也還在衙門當捕快,害程昶的艄公被人毒死後,雲浠為了找「貴人」內應,懷疑到方芙蘭身上,爾後內疚自責不已,便花光自己身上所有的銀子,為方芙蘭買了這盒胭脂,入夜後,擱在她的軒窗台上。
方芙蘭後來收了胭脂,什麼也沒說,雲浠還以為她不喜歡這胭脂的顏色呢,而今想想,那時候侯府的日子那樣艱難,阿嫂如果僅是不喜歡這胭脂,便該斥雲浠浪費銀子了。
方芙蘭聰慧如斯,也許在她看到胭脂,就已明白了它的喻意。
一生荒唐宛如一場笑話,來路去路皆是枉然,唯有在忠勇侯府的幾年得了幾分真心。
可惜,她在能回頭時沒有回頭。
秦小娘給雲浠看過方芙蘭的遺物後,便引著她去看屍身了。程昶沒有跟去,他之所以陪雲浠來陵王府,是因為想著這裡還有陵王舊黨,擔心她的安危,眼下看府中里里外外都有翊衛司把守,便放下心來。
這裡到底是女子內院,程昶在此呆久了不妥,於是帶著宿台往前院走,打算去正堂等雲浠。路過一截迴廊,忽聽迴廊外的一間靜室中有人私語。
程昶原本沒有在意,往前走了幾步,竟聽到自己的名字。
「醒來後第一樁事就是來陵王府,只怕要開始清殺異黨了。」
「不是說他還要娶雲氏女為妻?手上握著那許多大權還不夠,這就要染指兵權了?」
「眼下你我這些陵王舊黨保得一命,不是因為太子殿下仁德,而是因為他孱弱,所以他需要吸納黨羽。可你看看他的對手是誰?那可是個了不得的煞星。從前御史台的柴大人知道嗎?聽說就是他逼死的,這回陵王殿下墮崖,也與他脫不開干係。」
「我聽過一個傳言,平南山兵亂的時候,明隱寺起過一場大火,當時三公子陷於烈火焚而不死,恐怕是浴火而生的真正帝星,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