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她從小就跟著我,跟著我跑,跟著我跳,跟著我學武,跟著我認字,長兄如父,她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著緊,最心疼的人,所以她如果要嫁人,我不求她嫁到什麼大富大貴門庭顯赫的人家,我只求她安樂無尤,可惜這一點,三公子做不到。」
程昶道:「我明白侯爺的顧慮。」
「如今皇權更迭,金陵流言四起,日後朝局一旦動盪,我也沒有萬全之策能獨善其身,阿汀如果跟了我,恐怕會受牽連。況且……不瞞侯爺,我近日身上屢犯疾症,雖然已愈好,因為沒有找到根結,也不知會不會再犯。所以我不是沒考慮過,能不能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再來侯府求娶阿汀。可是我問過自己,這樣等下去,是我想要的嗎?是阿汀想要的嗎?」
雖然不明根由,程昶不是不知道,他眼下身子的狀況其實並不容樂觀,他也沒有忽視那些出現在他身上的異狀。
可是,他是患有先心的。
在現代二十餘年的人生中,因為疾病與未知權衡利弊抉擇反覆的境遇已充斥著他的人生,以至他早已明白寡斷無用。
他絕不會因為尚未發生的一切就去動搖自己現有的決心。
絕不會因為不可預期的動盪與別離就將她推開。
未來茫惘未知又如何,過一日,便有過一日的歡喜。
他只喜歡阿汀,阿汀也只喜歡他。
所以他今時今日就願與她在一起。
「如果侯爺答應將阿汀許配給我,我願意竭盡所能避開所有的紛爭,不讓自己與她陷入危險當中。就算陷入危境,我也會盡己所能保護她。」
「自然我知道侯爺除了擔心朝廷未來的動盪,也介意我的身份,我是王世子,以後要襲親王爵,難免會娶側妃、納妾室,侯爺擔心我會委屈了阿汀。」
「還請侯爺放心,我這一生,必然只有阿汀這一個妻,不會納側妃,更不會養妾,因為在我看來,這樣做不僅是對阿汀的不尊重,也是對別的女子的不尊重。」
「阿汀她這些年吃了很多苦,侯爺心疼她,我也心疼她。她很難得,在經歷過許多磨難後,依然善良而真摯,我看得到她的好,必然也會珍惜她的好。」
「我與她情投意合,願用這一輩子善待她,照顧她。」
「我也知道,阿汀承雲氏一門之志,志在沙場。還請侯爺放心,即便阿汀做了我的王世子妃,我也不會把她看成我的附屬品。她想當將軍,便讓她去當,想領兵,便任她帶兵去戰場,如果實在擔心她的安危,大不了陪著她去。」
「我會尊重她獨立的人格與思想,也會尊重她的理想、她的選擇,讓她自始至終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下去。」
「我一定會保護她,珍惜她。讓她這一生再無憂愁,一往無前。還請侯爺准允——」
程昶說著,重新站起身,拱手揖下,「將阿汀嫁與我為妻。」
雲洛聽程昶說完,一時無話。
深堂寂寂,他仔細打量眼前這個如芝蘭玉樹的人,忽然想起鳴翠的話——三公子不是樣貌好。他是樣貌好,氣質更好,冷靜清絕,世間獨一份兒的。
但此時此刻雲洛想,或者程昶最為出眾的不是樣貌也不是氣質,就是他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