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雖是正統,然而生性柔仁,三公子行事狠絕,魄力十足,鄆王、陵王,哪個不是敗在他手下?誰能是他的對手呢?
不少朝臣作壁上觀,心卻暗中倒向了程昶這一邊。
是以便是程昶這麼一路沉然地從綏宮門走向金鑾殿前,道旁大員盡皆深揖拜下,目光中充滿了敬畏之色。
廷議正好開始,朝臣與宗室們魚貫入金鑾殿,田澤立在龍椅旁,見了程昶,微微一愣。
龍椅上空無一人,就像在等著能者居之一般。
是以在吳峁高唱:「眾卿有本來奏——」後,四下朝臣礙於程昶在,均是大氣不敢出,誰也沒有邁前一步。
程昶想起今日的目的,倒也沒有遲疑,越眾而出:「臣有事要奏。」
田澤道:「堂兄只管說來。」
「臣請——」程昶執笏垂眸,聲音平靜,「卸去御史中丞一職,歸還三司,即御史台、刑部、大理寺轄下一應職務,並於大婚之後,外放三年,還請殿下恩准。」
這話出,非但田澤愣住了,眾臣與宗室們也愣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以退為進麼?可哪有這樣退的?
這都退到絕境了,往後的路該怎麼走?
外放三年時間,已足夠新任帝王把所有的權柄收回去了。
然而在朝臣反應過來前,田澤先一步明白了程昶的用意。
他稍一沉默,溫聲道:「堂兄不必如此。堂兄在御史台,本宮其實……很放心。」
這兩年程昶一路走來,田澤其實比許多人都清楚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數度被人迫害被人追殺,以至逼不得已拼命反抗,他參鄆王,誅陵王,不懼皇權天威,大概並不是為著權柄,只是為著心中的是非罷了。
田澤知道程昶對皇權是有威脅的,但他是民間長大的皇子,對於權勢尚未生出諸多渴望,而今他坐上這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心思尚且純摯,不過是不想辜負了忠勇侯與故太子殿下的遺願,願做一個以民為本的英主罷了——至少眼下如此。
田澤的「放心」二字一語雙關,程昶聽得明白。
但程昶道:「臣明白殿下的意思。臣這幾日在府中養病,聽聞日前塞北蠻敵異動,殿下已派忠勇侯前去平亂;前日臣在延福宮犯疾症,亦是殿下及時派太醫前來診治。」
「臣二十年來閒散度日,原本無心政事,捲入朝局非我所願,殿下仁君風範,登基後,朝堂必然有一番新氣象。臣如今能卸下負累,將大權歸還明主,實乃臣之心愿,還望殿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