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醫院修好了監控,才發現竟然是程昶自己揭了氧氣罩,拔了身上的導管。
但病房的監控儀數據也僅僅恢復到程昶拔出導管的瞬間,至於他究竟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程昶的主治醫生說,程昶當時正值術後危險期,擅自離開特護病房,生存概率很低,後來查監測儀的記錄,也發現一組心跳歸零的數據。
程昶此前就有中度到重度的抑鬱傾向,手術前一晚忽然立遺囑,術前還發了類似遺言的簡訊,醫院這邊斷定程昶已經去世。
段明成與何莧廖卓幾人仍不放棄,報了失蹤,又堅持找了一個來月,可程昶就像憑空蒸發似的,絲毫不見蹤影。
後來還是老和尚與賀月南又來了杭州一回,說:「別找了,他這麼久不回來,應該是不會回來了,給他修個墓吧。」
修個墓,萬一他真沒了,也好有個歸途。
萬物皆有靈,咱們有什麼話,便到墓前跟他說。
段明成與何莧要忙程昶遺囑的事,程昶的墓地還是賀月南幫忙找的,何莧處理好程昶的資產,第一時間便撥了一大筆錢給老和尚,讓他修繕自己的廟,剩下的當善款捐給佛寺,誰知老和尚得知程昶的遺願,居然沒怎麼要,留下三千塊給自己的破廟裝了個空調,餘下的原封不動轉了回來,他說他平安符賣得好,不差錢,這些錢拿去多資助幾個孩子。
「我徒弟徒孫呢?」賀月南問。
段明成道:「我這車就七座,載不了,何莧去接他們。」
想起賀月南的徒弟徒孫是老和尚跟一個叫豆子的小和尚,段明成不由笑了笑:「你們師門這輩分挺亂啊。」
賀月南扶了下眼鏡,十分嚴肅:「我們師門都是按照資質悟性排輩分。」
段明成笑道:「是,像您這樣的高人都是大隱隱於市。」
車子開到杭州城郊的十里亭墓園,何莧與老和尚他們也剛到。
八月中,天氣已不怎麼熱了,空氣里飄著桂花香,到墓園來拜祭的人一般來得早,到了傍晚這個點兒,基本已沒什麼人了,但老和尚此前非說他算過時辰,一定要在黃昏時分來看程昶最好。
段明成和何莧停車去了,幾個孩子都是受程昶資助的貧困生,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忍住新鮮勁兒,跟著廖老師一起沉默寡言地往園中走。
遠天霞色微露,賀月南帶著徒弟徒孫綴在最末,看著漸漸附上雲端的彤彩,忽然道:「你說,他現在在幹什麼?」
「誰知道呢。」老和尚道,「社畜吧。在現代是社畜,去了那邊,還是社畜。」
一旁的豆子聽了這話道:「程先生長得好,無論到了哪裡都吃得開。」
「他這麼會以貌取人是受你影響?」賀月南非常不悅,指著小徒弟問老和尚。
老和尚罵小徒弟:「你懂什麼,你才見過他幾回,就知道他長得帥?」
「樣貌英俊的人,哪怕只見過一回,也會令人記憶尤深。」小徒弟道,頓了頓,「反之,有的人見過百回,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一張臉孔。」
小徒弟這話本來意無所知,賀月南聽後,還是覺得受了傷,捂住心口,不說話了,老和尚連忙安撫他:「帥有什麼用?太帥沒朋友,你願意跟帥哥做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