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裡,前路未知,她們走了好久,遇到一片柿子林,她爬上樹去摘柿子,荊夜玉在下面驚慌失措地接,她借著月色看到一張稚嫩的臉,心想,這個小女娘就是她此生僅有的牽絆了。
而那個積滿謊言的家,她再也不會回去。
她不需要。
霞光暗淡下來,鳳鳥彩羽柔和,擦過臉頰。
荊晚沐才發覺,她已經很久沒想起過那些過去。
她很小時,父親升遷,去了皇城,她和祖母守家。
祖母是個很開明的老太太。
在同歲的女娘定親時,祖母送她去私塾。
她敏而好學,也能吃苦,即便私塾在城東,她也能卯時起床,準時上課,晚上晚歸時,祖母就會提燈在巷口為她照路。
那陣子,街坊四鄰傳言,說附近有盜賊出沒。
祖母便去了鄰居家,頭一回拿捏輩分,讓鄰居家的姐姐帶她一同上下學。
因為那位姐姐有馬車接送。
荊晚沐後來才想到,那為何她沒有馬車接送呢。
原來父親已經很久沒往家中寄銀錢了。
祖母當了自己珍藏的珠玉翡翠,也只夠家中勉強度日。
祖母說要給她留一些嫁妝,免得將來到夫家吃虧。
儘管父母在皇城忘了她們,荊晚沐也從未覺得自己被誰拋棄過。
她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匱乏,她在本該一無所有的時候得到了一個人全部的愛。
等她大一些時,也明白了些事,就幫著去做些活,換一些銅銖來用。
祖母日漸老去,她打定主意要為祖母養老送終,絕不會去皇城尋親。
之後祖母病重,她就不再去學堂,安心在家中照顧祖母。
直到二哥的出現,讓她既定的命運又改了一回。
二哥帶回一個裹在小被子裡的女嬰。
毫無疑問,嬰兒又留給祖母撫養,二哥說要浪跡天涯,不沾俗物。
這個女嬰究竟是不是二哥親生的,誰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祖母病在榻上時,看到朝她伸手的小嬰兒,眼睛突然亮起來了。
她明白,祖母是怕旁人說三道四,因此一口咬定這是二哥的親生女兒,還說這女娘長的和二嫂一模一樣。
因為這個小女娘的出現,家中的一切用度都要重算。
但她卻樂在其中。
天知道她有多快樂。
每晚伺候祖母喝藥後,她就回房去逗小女娘。
嬰兒覺多,每次她回房時,小女娘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