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最後一句,路以卿愣住了,扭頭去看沈望舒神色。卻見她神情淡淡,既沒有見到親人乃至母親的欣喜,也沒有因對方輕視而生出的怨憤,仿佛見到的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路以卿心中驀地生出許多怪異來,以至於她下意識脫口問道:「咱們要改道嗎?」
其實雙方距離不遠,該看見的都看見了,這時候避開顯然是失禮的。可路以卿又不在乎這些,她想到了之前衝著沈望舒流露惡意的庶妹——沈家這樣一個庶女都敢對沈望舒如此態度,她都不敢想像雙方會面又是何等光景?但讓她媳婦吃虧受氣是不可能的,她又不好頂撞岳母,不如避開。
沈望舒聽到路以卿如此說,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笑意,可卻搖頭道:「不必了。出門在外,她們總歸是要顧慮顏面的,也不會當眾給我難堪。」
路以卿一聽,更心疼了,又不解:「可她們為什麼要給你難堪?」
這個問題,沈望舒沒有回答,不過很快路以卿就知道了。
她們沒有改道,對面的人自然也不會避讓,幾句話的功夫雙方便撞見了。路以卿和沈望舒身為小輩,自然要向沈夫人和三夫人行禮,對方倒沒像沈老夫人那般直接的無視她們。
三夫人似乎還挺客氣,與路以卿她們寒暄了兩句,只是話語中多多少少有些路以卿聽不太懂的機鋒。倒是沈夫人臉色更難看些,見著二人竟直接問:「你們來相國寺做什麼?」
這話不像是關心詢問,反倒像是責怪她們出現一般。
路以卿臉色當即就不好了,看著沈夫人幾乎懷疑她到底是不是沈望舒的親娘。可她私下問過於錢,沈望舒確實是繼室夫人所出,而如今的沈家夫人正是對方——既然是親生的,沈夫人為什麼會對沈望舒如此態度?那冷淡的模樣甚至比不上之前對那庶女。
似乎怕路以卿說出什麼不好的話,沈望舒偷偷扯住了她的衣袖,面上依舊淺淺淡淡的:「回母親,我與阿卿聽聞明悟大師落腳相國寺,因此前來求見。」
沈夫人聽完這話卻蹙眉,竟斜睨著二人道:「你們也想求見明悟大師?」
路以卿聽著這話覺得,整句話前沈夫人少說了一個「憑」字……憑你們也想求見明悟大師?
沈望舒還沒答話,倒是一旁的庶女沈娉婷掩唇笑道:「母親這就錯了。明悟大師雖是得道高僧,可也架不住某些人有錢啊。一千兩香油錢打動不了相國寺,那就用一萬兩,人家可財大氣粗呢。」
這話說出來總有種怪異的嘲諷。尤其沈娉婷還加重了有錢和財大氣粗這兩個詞的語氣,仿佛這兩個詞尤其粗俗,不能入耳一般,聽得路以卿也是格外膈應——有錢怎麼了,有錢吃你家大米了?不對,有錢才不用吃你家大米,你是吃不上大米嫉妒怎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