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兩次同生共死,兩人也算是真正的生死之交了。於是在踏出長安城的前一夜,青年躊躇一番,終於跟同伴交底了——驛館裡他之所以選擇躲起來逃命,是因為他不經意間聽到了那些黑衣人的談話,他們言語中提到了「王爺」兩個字,這讓他不得不在意也不得不保命回來傳信。
若是一開始青年這般說,同伴或許會起疑慮,也或許會覺得這是他貪生怕死的藉口。但此時早已是時過境遷,再提這時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對方都只有相信。
而後等入了長安,帶著甲字號的信物見到了延康帝的屬下,兩人的口徑便是一致了。
甲字號的消息迅速被傳回了宮中,延康帝原本還美滋滋等著衛家軍進獻的寶物,結果卻是兜頭一盆涼水潑下——不僅他心心念念的寶物沒有了,就連他費心養了多年的私兵也全折進去了。
延康帝的脾氣好嗎?其實並不。
哪怕他在外人眼中怯懦少決,可他身為帝王又怎麼可能一點脾氣也沒有?更別說早年他被前首輔壓迫,原本的脾性都被一步步壓迫成了怯懦,這個過程自然稱不上愉快,也少不得發泄的渠道。及至後來前首輔歿了,多少也有些觸底反彈的趨勢,只是朝中迅速又站出個襄王,這才壓住了他的脾氣。
可眼下哪管其他,延康帝當即就氣得掀了御案。等後來聽到那襲擊驛館的黑衣人口中稱呼「王爺」,他也難得腦子靈光了一回,迅速將之聯想到了襄王身上。
說來也是,這世上除了襄王,可沒哪個王爺敢跟他這個皇帝對著幹了。
迅速確定了嫌疑人,在延康帝心中這就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當即就對襄王恨得咬牙切齒。他甚至都沒有像路以卿和衛景榮所以為的,去調查一下襄王府的動靜,就已經在心中給襄王定了罪。
這也是皇帝的任性。若延康帝實權在握,此番他就能用莫須有的罪名直接將襄王拿下了,朝中便是有人想攔也攔不住。可惜他不是,甚至經過這幾年發展,襄王在朝中的實權聲望還要隱隱壓過他。所以不能用莫須有的罪名拿襄王如何,做不到快刀斬亂麻,卻是對他愈發記恨起來。
至於衛家軍?到此時延康帝哪裡還記得他們,滿心滿眼都被討厭的襄王吸引了去。
不過作為皇帝自然也有作為皇帝的好處,那便是正統。如今的朝廷雖然貪腐成風結黨成群,但至少百姓還沒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所以君君臣臣的思想依舊是深入人心的。
襄王可以攬權,可以謀逆,但在成事之前這些都是見不得光的,甚至可以說是見光死。
延康帝發泄一通,倒也不是真的傻,冷靜下來分析了一番局勢,當下便抓住了重點——藩王是可以擁有一定數量軍隊的,但襄王一直在長安未曾就藩,所以他最多能擁有的也不過是八百甲士作為護衛。如今襄王府八百甲士未動,出動的也是私兵,這便是一條直通謀逆的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