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以眼下的情況來說,襄王未必肯讓延康帝的子嗣繼位。
哪怕只是走個過場,或者做個傀儡,襄王也是不願的,因為他已經等了太久了。
只這當口,衛家軍喊著勤王的口號進軍長安,襄王攝於衛家軍威勢,又不得不做出些妥協。這讓他頗為惱火,最後在矛盾與不甘心之下,傳達四方的詔書中也只宣告了延康帝駕崩一事,至於新君繼位的事卻是沒提。而就是這一點疏漏,又給了衛大將軍機會。
這時候做事,總要講究一個名正言順,否則衛家軍在西涼厲兵秣馬數載,為何偏要等這時機?為的就是個旗號,就是個名正言順,同時也是軍心。
長安城中皇帝果然遇害,新帝又毫無消息,衛大將軍想要誅殺叛逆扶正朝綱有什麼錯?
有沒有錯的,反正衛家軍的將士被忽悠住了,與衛家軍對上的那些軍隊也被忽悠住了。這時候並沒有多少人想到是衛大將軍狼子野心,他們為著自己的立場與道義開始了戰爭。
路以卿當然是沒有參與的,她主管的是後勤,沒有必要衝鋒陷陣。
饒是如此,她也窺見了戰爭血腥的一角——不是書本上浮屍千里的描述,也不是血流漂櫓的乾澀言語,她是親腳踏過那些被鮮血浸染透了的土地的。
可那又怎麼樣呢?大勢之下,戰爭的車輪碾壓過了所有,推動著所有人直往目的而去。
該說路以卿這幾年花的錢沒有白費,衛家軍之前攻打秦國的練兵之舉也不是玩笑。跟能征善戰的衛家軍相比,中原之地的地方駐軍實在是不堪一擊。
今日攻一城,明日破兩城,衛家軍拉枯摧朽般攻破阻礙直取長安。
路以卿騎在馬上趕路時都在懷疑,如果他們的馬更快些,或者將士們兩條腿更能跑些,說不定衛家軍攻城略地的速度還能更快。
當然,在這種時候,快些也沒什麼不好。
就在襄王將詔書傳達天下後的第十天,衛家軍終於帶著一身殺戮之氣,兵臨長安城。
衛家軍已經來得很快了,但與身在長安城的襄王相比,他們來得無疑又有些晚。二十多天的時間差,等衛家軍好不容易從西涼趕來了長安,長安的局勢也早就被襄王掌控了。
這其實也是早有所料的,畢竟襄王在朝中經營多年。莫說延康帝這會兒已經咽氣許久了,便是他還在朝堂與襄王分庭抗禮的時候,襄王的勢力也是隱隱壓了他一頭的。而現在人死如燈滅,朝中更沒有多少人敢發聲了,除了為延康帝的死善後之外,襄王可以說是高枕無憂。
一切如他心意,皇位唾手可得,襄王終於按捺不住,越過延康帝的幾個皇子登基了。
等衛家軍兵臨城下時,他便穿著一身冕袍站在長安城樓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城外黑壓壓一片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