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五歲時躺在床上被妖怪襲擊,或者十三歲從恐山回到九州,發現哥哥的場靜司繼承家主之位卻差點被妖怪奪走右眼,又或者是十四歲時父親去世的場景。
她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也全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偏偏沒想到最有可能性的一種情況。
又或者說,正因為那是她心靈最深處的夢魘,她才下意識迴避,不願想起……
紅色……
滿眼的紅色……
手上,腳下,懷中……
就連周圍妖物的面孔都蒙上一層血色。
千奈美沒想到自己最恐懼的是這個場景。
不,這當然是她最害怕的事……
老師的死亡。
微微顫抖的掌心滿是粘稠的鮮血,連掌紋都被徹底淹沒。
握緊五指再張開,指縫的打滑讓她懷疑自己能否再握緊武器戰鬥。
前一世的噩夢突然再次降臨,腦中一片空白,鼻端滿是腥臭味
直到一顆球體骨碌碌滾到千奈美面前,她才木然抬頭。
妖王沖她邪笑,舔著長爪上的血跡輕蔑評價:“玄門第一人?不過如此。”
再次低頭,那顆看不清楚面孔的黑色球體自己在血泊中打了轉,把正臉朝著千奈美。
正是老師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無神的雙眼直勾勾盯著千奈美,黑色頭髮披散開,額角還有殘留的鮮血,脖子以下卻已然被斬斷。
千奈美渾身顫抖起來。
她想起來了……
沒錯,前世師父正是死在了和妖王的決戰中,頭顱被割下。
待千奈美趕到時,師父無頭的屍體倒在她懷中,飛濺的鮮血染紅了一片。
除了妖王,周圍百妖聚集,虎視眈眈。
但千奈美眼中只有師父,只有那些血。
“小姑娘,你走吧。”妖王繼續重複著千奈美曾經聽過一遍的台詞,“你師父救了我兒,我就放過你一次。”
原本滾到千奈美腳邊的腦袋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妖王手中,師父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和妖王一起望著千奈美,微張的嘴巴似乎在發出無聲的控訴。
師父是應該控訴的。
他因一念之仁放過妖王的孩子,但那個孩子卻在關鍵時刻偷襲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