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打開紹容快馬加鞭而來呈上的奏報,一向喜怒不行於色的嘉帝手一抖,顫顫巍巍地說:“快去把紹容給我宣進來。”竟連自稱也忘了。
隨侍一旁的杜衡忙領命退出上書房,邊走向大殿之外,邊暗自心驚,剛剛奏摺掉落在案頭,他胡亂瞥了一眼,只記得有一句是“殿下不幸遭奸人暗害……如今怕是已凶多吉少。”殿下,隨紹將軍一同出征的還能有哪位殿下,可不就是陛下素來最疼愛的二殿下麼,若是……
紹容一進殿,便倏地跪下,以頭叩地,語氣沉重,“罪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紹卿奏摺所言,讓朕如何萬歲?你倒是給朕說說,什麼叫突遇奇襲,什麼叫不明下落,什麼叫凶多吉少。”
“回皇上,罪臣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絲毫欺瞞陛下。”紹容在心裡偷偷抹了一把汗,接著把他們是如何遭遇襲擊,二皇子帶領的右翼軍又是如何全軍覆沒,他手上的剩餘兵力又是如何慘勝的,一一向皇帝稟明,“都怪臣等無能,沒能及時察覺到危險,才令殿下陷入險境,請皇上賜罪!”說著又是一大拜。
嘉帝縱然氣得狠了,也不好真的因為此事降罪於紹容,不說別的,單沖眼下朝中兵力薄弱這一點,也正是需要武將的時候,更何況紹容還是有功之臣,剛剛擊退了敵軍,平定了南疆叛亂。倘若他真的因為遷怒而輕易賜罪,豈不惹人非議?
於是嘉帝只得壓下心中怒火,對紹容不獎不罰,只任他在殿前跪著,紹容也絕無二話,挺直背脊靜靜地跪著。
嘉帝吩咐手下眾臣、全國各地繼續尋找二皇子。想起自己之前半信半疑的預言,嘉帝悔恨不已。弱冠之年,今年可不就剛好是他弱冠之年嗎,他本想著,南疆也算遠離京城重地,況且也確實需要穩定軍心,便派他隨軍出戰,未曾想他卻一去不復還,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傷害了舒家,驅離了舒墨然,才為兒子招此厄運嗎?
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會不會信守對皇后的承諾,對舒家……或許,如果能夠再多一次機會,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嘉帝一夜未眠,輾轉反側,直到黎明破曉,該上朝了,才令宮人進來,並吩咐杜衡讓紹容先回府好好休養一番。
直至曙光初現,杜衡奉命走下宮階,攙起紹容,他才拖著僵硬的身子,又朝著正殿的方向作揖之後,才面色哀痛地告退,出了皇城,緩步回到府中。
果然如那人所料,皇上並未向他問罪,只是小小地發泄一下心中的不快,也不知道陛下心中,是痛多一點,還是怒多一點,抑或是,悔恨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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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前,他們剛打了一場勝戰。二人在主帥帳內商量接下來的戰術和排兵布陣,商定策略之後,那個人突然定定地看著他:“紹將軍,此戰結束,若你能順利回到洛陽,勞煩你替我向父皇捎上我的‘死訊’,就說我在隨軍北上的途中遇刺,下落不明,尋我多日未果,怕是已經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