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一時半會兒是不宜搬走這些蘭花了。
可若是放任這些罪魁禍首留在此地,卻更像是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她,光是想想,心裡就很不是滋味兒。
以往,季氏對它們有多欣賞,此刻看到就有多難受。
數十年如一日寵妻的陸長風,自然看不慣她這幅眉頭緊鎖的樣子了,遂為她解圍道:“既然你不想再見到它們,不如乾脆就叫人另外尋些你喜歡的山茶花過來,就說前幾日暴雨如注,損傷了蘭花。”
又伸出右臂將季氏虛攬入懷,讓她的頭能夠靠在他肩頭,然後遷怒似的瞥了陸淵和洛楓一眼。
陸淵甚至都從他爹短暫的目光里讀出來“你這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不孝子”的指控。
得,陸淵等一干圍觀的閒雜人等還能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嗎?這顯然是心疼他夫人了,捨不得夫人難受唄。
對於自家老爹一言不合就在自己面前對娘親展現柔情的一面這件事情,陸淵早就見怪不怪了,從小到大,更偏心或甜膩的話他都聽過了,雙親之間多肉麻的場面他沒見識過?
陸淵幾兄弟早就修煉了一身對某些畫面視而不見、選擇性忽略的本領。如今他爹不過就是給了他娘一個輕輕的半擁半抱而已,真不是他說的,這才哪到哪兒。
洛楓更是習以為常,想當年,陸長風不就是憑著對季氏的一腔柔情才擊敗了包括洛楓在內的一眾情敵麼?
洛楓覺得,要他說,陸淵對舒墨然的溫柔,該不會是祖傳的吧,陸家父子難不成都是祖傳的寵妻狂魔?
拋開陸長風護妻這個因素不考慮,他所言也不假,別人順水推舟,他順雨推花,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於是便將管家傳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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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起陸家的這位管家的事跡,也可以寫出一篇長長的戲文了,只不過是一個惡俗又天雷滾滾的話本罷了。
據王安自己所說,他也曾托生成大戶人家的公子,只是無奈親娘早逝,其父很快娶了續弦。他這個前頭留下的兒子,自然不為繼母所喜,三天兩頭便被她以各種由頭刁難,年少時過得甚是悽慘。
後來繼母更是趁著他爹出遠門之際,將他打發出了家門,不僅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還經常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些人合起伙來欺負他,差點沒丟了性命。
陸長風第一次見王安的時候,他正被一群人欺凌著,彼時的他,臉色青白得厲害,隱隱泛著死氣,又蘊藏著火山爆發之前的寧靜。
哪怕是青筋暴起,雙眼發紅,王安依舊咬牙忍受他們的拳打腳踢,那單薄的身子看上去十分不堪一擊,仿佛隨時都會破碎似的。
陸長風將那群小混混狠狠地修理了一頓,又把王安帶回了陸家,希望他能強健體魄,於是二人一起習武,這麼些年,在陸長風心裡,王安已然與兄弟無異,陸家的小輩也尊稱他一句王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