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糧的過程從上午一直持續到午後,幾百袋稻穀根本不夠供應城中這麼多人,分至最後糧已經沒了,喬琬粗略數了一下,還剩下四五百人沒分到糧,包括先前那名被推擠到後面的老婦人在內,幾乎都是些老弱病殘。
一名士兵上前來高聲道:「今日糧已派完,大家明日鐘聲響後去州府衙署領糧!」
喬琬以為會聽見這些沒領到糧的人爆發出一陣哭爹喊娘的聲音,可是沒有,大家木木地呆站著,似乎早就知道會這樣。
待鍾信等人一走,這些人立刻撲上來跪在地上,發狂似地去撿遺漏在地上的稻穀。
可那能有多少,哪夠幾百人搶的?
這些人擠在一處你推我搡,沒了士兵維持秩序,這些人搶紅了眼的時候甚至互相撕咬起來,活像瘋狗一般,連之前那名穿著還算體面的老婦人都參與在內,她正騎在一個瘸腿女人的身上掰著那人的手,梳得整齊的頭髮散了半截兒出來,臉上還有一道被人抓出來的新鮮紅痕。
一個過了大半輩子體面日子的人,要丟掉這份體面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起初可能寧願挨餓都做不出這種事,只有已經到了熬不下去的程度……
喬琬不忍卒視,偏轉了頭,駱鳳心攬著她的肩讓她把臉埋在自己肩上。
「我想到了你說的那些胡人食人的情況。」喬琬黯然道,「如果再這樣下去,這裡怕是也會……」
「不會的。」駱鳳心輕輕揉了揉喬琬的脖頸,「我們不是來了麼?」
鐘聲再一次敲響,剛才還扭打在一起的人群就像忽然被人按下了開關一樣,外圍的人陸續爬起來,木著臉各自散去,內層的人恨恨地看了一眼裡面人後也跟著離開。
被壓在最裡面的有幾個人搶到了大約一小把穀子,可是身上卻青一塊紫一塊沒一處好皮膚,衣服都被人扯爛了,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還有好些牙印。
她們的臉上說不出是悲是喜,表情似是在笑的,眼淚卻在不停地往下掉。
這次的鐘一共敲了十響,最後一響過後,街道上已經看不到人了,整座城又恢復到之前那般死寂的模樣。
「看來鍾信他們不光搜走了城中所有的糧食,還強制要求百姓不得隨意出入家門。」人群散去後,喬琬跟駱鳳心再度沿著街道逐條逛過去。
喬琬一邊回憶著剛才的情況一邊小聲跟駱鳳心討論著:「那個士兵說明日派糧的地點在衙署,衙署在千陽城的中心位置,而今日派糧的地點在東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