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公主執掌了岷州,前番她所言之策確會在岷州推行麼?」白振祺問喬琬道,月光映照著他低垂的眼角,顯出幾分失意和悵然來。要是公主信守承諾,他所期盼的情景或許真能在岷州降臨,只可惜他們這些人作為叛軍的核心人物,怕是無法活著看到那一天了。
「是與不是白先生不如親自來確認。」喬琬偏頭看向白振祺,她和駱鳳心在這位白先生心裡種下的小苗終於開始成長了。
白振祺聽聞喬琬的問話抬起了頭,眼中浮現出希望的光芒:「你是說、你是說我還有機會、我能、能……」
話還沒說完他眼中這點光芒又熄滅了,白振祺苦澀地笑了一下道:「就算你們能饒了我,也饒不了鍾少爺。千陽城落到如今這般境地,少爺固然有錯,白某未能盡到勸諫之責,亦是罪孽深重。這份罪過總不能教少爺獨自抗下,他朝黃泉路上,白某少不得得去給少爺做個伴。」
「白先生為何篤定殿下不會寬恕鐘頭領?」
這次白振祺真的怔住了,他錯愕道:「殿下連鍾少爺也打算寬恕嗎?」
「不然殿下為什麼要給鐘頭領治傷,要把你們帶到這兒來?」喬琬視線追隨著駱鳳心的身影,看著她親自帶人爬上院牆,將火|藥球一個一個綁在箭上嚴陣以待。只要看著駱鳳心,她心中的噁心感就能褪去不少,先前那一點偽裝的笑意也變成了真心。
「你們不了解殿下,也不了解龍椅上那位。皇上自始至終都沒有在公開場合將你們稱為叛軍,他是以封地的名義讓殿下來岷州,而不是平叛。你們在皇上眼裡從來都是災民,只要你們不再繼續作亂,就有將功贖罪的機會。皇上剛登基,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做,就像殿下剛到岷州,還沒來得及施展拳腳,你們該對他們多點信任才是。」
喬琬這段話說真也真,說假也假。如果不是有她提前設計,駱瑾和再是愛民如子,以他此前的處境也只能舍小局保大局,捨棄一個岷州,換來跟陳家、征西王定南王一派以及北方十六胡之間的平衡能繼續維繫下去。
那樣也就意味著朝廷會想辦法將損耗減少到最低,他們會派人封鎖岷州進出的要道,任由這些人餓上幾個月,直至他們再無一戰之力後再發兵征討,如此便可輕易將其拿下。
只是這些話就沒必要讓白振祺知道了,反正以現在的結果來說,她的話也是真的,算不上哄騙白振祺。
得知皇上和公主有如此仁慈之心,能理解他們的苦處,白振祺心裡又是感動又是懊惱。如果他當日能堅決一點勸住少爺,或者將少爺制住,自己帶著人跟公主殿下聯手,千陽城也不至於遭今日之禍。
愧疚和感激如同兩把刀子反覆割在他心頭,白振祺流著眼淚朝京城方向深深拜了一拜,口中呼道:「陛下聖明……」
之後他又起身要朝駱鳳心方向拜,喬琬攔了一把對他說:「殿下此時正忙,要拜不急在這一時,白先生何不等此役了結之後再當面拜過?」
「郡主說的是。」白振祺擦了把臉,剛要說話,忽聽得外面喊殺聲起,刀槍相撞之聲正在迅速朝這邊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