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忽又收斂了神色,嚴肅道:「許刺史是靠賄賂陳太師才調任寅州的,而我這些年也給陳太師送了不少禮,你又怎知我會幫你呢?」
「四年前我在京中見過華將軍一面,不過華將軍應該不知道此事。」面對華英疑惑的表情喬琬解釋道。
「那是一天夜晚,我因有事錯過了坊門落鎖的時間,就在崇安坊找了家客棧宿下。我站在客棧二樓窗前,看見街角有一個餛飩攤,賣餛飩的婆婆擺了三張桌子,就你一個客人。
我很好奇,時值深秋,街上還有行人,這樣的晚上來一碗熱騰騰的餛飩應該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怎麼生意會冷清成這樣?
於是我找來店小二打聽了一下,店小二告訴我那個婆婆在這裡擺了好些年的餛飩攤,從前生意很好,就是這半年生了病,味覺受了影響,起初憑著長期以來的手感味道還能湊合,漸漸地就不那麼准了,好吃一天難吃一天,客人也越來越少。
那個店小二是這麼說的,可是我看你吃得很認真,好像是什麼山珍海味一樣。所以等你走後我也去買了一碗,真的很難吃。」
喬琬說到這裡微微皺鼻,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個齁鹹的味道。
「婆婆不光味覺不好,這半年來眼睛也壞的很快。我問她客人這樣少,幾乎賺不到錢,為什麼還要出來擺攤?」
「我啊有個兒子名叫阿橫,被徵兵征去了,這一去就是好多年。」
那天晚上賣餛飩的婆婆如此對喬琬說。
「我原先住在這條街東頭那條巷子的最裡面,後來那裡被拆掉了,我只能搬去隔壁巷子。這些年我老了好多,樣子跟年輕時候完全不一樣了。我怕阿橫回來一下子找不到家又認不出我,就在這街角擺起餛飩攤。阿橫最喜歡吃我煮的餛飩了,如果他回來聞到我煮的這餛飩香呀一定就能認出我。」
喬琬很會講故事,該平淡的時候平淡,該起伏的時候起伏,寥寥幾語便將在場的幾位聽眾都帶回了那個微涼的夜晚。
華英一言不發地望向一邊的草地出神,喬琬偷眼打量,發現他眼眶有些微發紅。而站在喬琬身後、一向冷心冷麵的楠竹甚至抽了下鼻子。
「看來不用我說你們也都知道她兒子肯定已經不在了。」喬琬微微嘆息。
「吃完餛飩,我想多給她點錢,她卻跟我說不用,她兒子有軍餉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托人給她帶來。我覺得很詫異,難道是我想錯了?於是我向她打聽了她兒子的名字和被徵招的年份,小小地利用了一點點私權找兵部要來當年徵兵的存檔,一查她兒子果然在陣亡名單上。
既然她兒子已經死了,這些年裡是誰一直在給她寄錢呢?而且寄給她的錢遠遠超出了朝廷的撫恤標準。我這個人遇到想不通的事就喜歡刨根問底,於是我又去查了和她兒子同批陣亡的士兵,去找那些人的親屬詢問了一下。華將軍,你猜我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