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崔永福轉頭望向被他們護在人群中間的板車,又轉回頭望向駱鳳心。
他是看著這兩個孩子從小長到大的,樂平公主冷麵冷心,陛下是為數不多幾個能讓她顯出些活人氣的人,崔永福一時不忍將那句話對駱鳳心說出來。
儘管他沒有把話說明,可這暗示再明顯不過,駱鳳心徑直走到板車前,掀開上面的雜物,看見了那口箱子。
箱子上一個孔洞都沒有,密不透風,側面還掛著一把大鎖,裝在裡面的人是個什麼狀態已經不言而喻。
駱鳳心在箱前小站片刻,平復了一下心情才抽出腰間的匕首。
這柄匕首削鐵如泥,還是她十二歲生辰那年駱瑾和送給她的禮物,現在匕首還在,而送她匕首的那個人卻……
她沒再猶豫,揮手劈開鎖頭,將箱蓋掀開。
有了一層冷藏隔層,駱瑾和的身體還沒有出現明顯的腐壞跡象。不知是因為死亡還是這半年來的病痛折磨,他的樣貌離駱鳳心最後一次見他時又有了很大變化。
箱中放有錦被和枕頭,駱瑾和身穿朝服躺在枕上,頭上還戴著冕冠,並不像那些話本故事中寫的「栩栩如生」,那一臉的灰敗異常刺眼地昭示著眼前這具身軀已然是個空殼,殼中那個總是溫言笑語,看似軟綿可欺實際卻剛毅執著的人已經永遠離開了。
箱子的四角各放了金銀玉器十餘件作陪,駱瑾和死在這麼個特殊的時候,沒處給他弄壽衣,可以看得出,為他斂屍的人已經盡了最大努力讓他體面一些。可是堂堂一個帝王,死後連副像樣的棺槨都沒有,被人塞在箱子裡,藏在茅草下,又有什麼體面可言?
箱蓋發出輕微的「咔咔」聲響,崔永福心驚膽戰地看著駱鳳心扣在箱蓋邊緣的左手,指節凸起呈鷹爪狀,木製的箱蓋在她的手下又一次發出不堪摧殘的輕響。
被駱鳳心渾身散發的無形氣場所震,在場幾百人除了遠處被捆著的那些個俘虜斷斷續續地呻|吟,再無一人敢開口說話。
就在崔永福以為那塊箱蓋要被駱鳳心徒手掰碎之際,駱鳳心忽的鬆了力道,合上箱子轉頭看向他問:「陛下是什麼時候去的?」
她的神情非常平淡,既沒有驚慌,也沒有憤怒,甚至連悲傷都看不出來,崔永福晃了下神才答道:「前日夜間。」
他將這幾日的情況說與駱鳳心聽,駱鳳心一邊帶著崔永福一干人並那幾十個化康軍俘虜往回走,一邊靜靜地聽他說完。
「前面再無平襄王的部下了。」言語間他們已經到了岷州騎兵臨時休息的那片樹林,駱鳳心對崔永福道,「一會兒我派二十人護送崔公公你們離開,我帶人去掩護瞿將軍撤退。」
崔永福連聲道「好」,話音剛落,在林間休息的岷州騎兵進入了他的視線。崔永福放眼望去失聲叫道:「你們就這麼點人?!」
他還以為駱鳳心是帶著大部隊來的,可這林中分明只有千把人,瞿皓手下六萬禁軍都拿平襄王沒辦法,就這幾千人能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