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其他人仿佛看了場戲,才回過神來。
卻見封月閒立在廳中,環顧眾人,裙幅微動,道:
「但凡哪位叔伯捉襟見肘,我定當出力為叔伯消了這欠條,以表晚輩心意。」
廳內沉寂片刻,才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開。
「唉,不該怪你,倒是要多虧你提醒,否則不當回事,真要被捉進衙門、丟了老臉了。」
「我還有幾個鋪子,就是少點進項,也不能用老嫂子留給你的嫁妝錢,否則我都不敢再去將軍府見大哥了!」
「你放心,定不讓你難做。」
……
封宸逸在旁端著碗茶,直到茶涼了都沒喝上一口,看得嘆為觀止。
封月閒的手腕,當真卓絕!
今日朝會太子剛提出清點欠款,她不給半分事態混亂起來的瞬間,即刻出宮解決此事。
開口先提情分,賣點情懷,緩和大家氣氛。接著提出這是大勢所趨,而非她所倡議,避無可避,只能償還。
在眾人接受這個說法後,提出長輩若是真的還不出、自己拿嫁妝幫還欠款——
本來他們作為晚輩,對上長輩時難免處於劣勢。但這話一說,沒道理的就變成這些叔伯輩的了。
都是一群行伍長大的大老爺們,不像文人那邊,還有些吃女人嫁妝錢的軟骨頭。
讓小輩用嫁妝給你還錢養家,虧不虧心哪??
這下子,要不是像鍾烈這種真的沒錢還的,還有誰有臉讓封月閒掏錢?
誰家過得怎麼樣都看在別人眼裡,誰又敢讓封月閒掏錢?
不怕日後在上京傳出個沒臉沒皮吃虧心錢的名聲嗎?不怕被這些兄弟戳脊梁骨嗎?
而給鍾烈的那筆錢,買回來的是鍾烈的忠心無二,甚至連鍾家未長成的子女都受了她的恩情,再沒有比這更划得來的買賣了。
封宸逸細細咂摸了半天裡頭的機鋒,直到封月閒離去許久才喟嘆出聲,再度體會到被堂妹手段碾壓的恐懼。
封月閒難得出宮一次,隱秘回到將軍府,見了見家裡的老頭子,安安他的心。
隨即她見了將軍府的私兵統領,有些事光是傳消息那巴掌大的紙,到底說不清楚,不如面見。
「小姐,鄧泊預計五日後到達泗水境內。此前已照您吩咐,給楚王那邊送了消息,鼓動席輕彥,現下還未收到回信。」
大黎疆土廣袤,未能及時收到回復倒也正常,封月閒嗯聲,道:
「護好鄧泊,助他竭力解決災情。吩咐各郡守,好好安頓湧入的災民。」
「是。」統領應下。
封月閒沉思幾息後,道:「此前替我父親醫了腿腳的薛神醫,是在江南隱居?」
這是什麼話題走向?統領愣了下,才想起來這個「薛神醫」。
封老將軍在西北中了毒箭,餘毒未除,御醫都束手無策。
這位薛神醫不請自來,言說封老將軍拯救無數黎民百姓,有大功勞在身,他特來為老將軍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