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本是一句很稀鬆平常的話,但聽在家庭慘遭變故的陶家姐弟耳中,卻像是平地乍起的驚雷一樣,狠狠地攪亂了他們心湖之上好不容易偽裝出來的堅強與平靜。
馬車裡誰都沒有接話,唯有耳邊吹亂鬢髮的風聲以及不遠處熙攘的人聲穿梭其間,更顯得馬車中寂靜無聲。
那一句“歡迎回家”似乎觸動了車中三人的心事,琉璃明顯的感覺到那握在自己手腕之上的小姐的手,變得無比的僵硬了。
爾後,那隻握在琉璃手腕之上的驟然收緊的手,又突然地放鬆下來。陶清漪拼命地忍耐著沒有將眼眶之中的眼淚立馬砸下,但一雙本就大而亮的眼睛,卻因此蒙上了深重的淚光。
她抽噎了一聲,於是別過臉去用絹帕遮掩,似乎不願觸動身旁的弟弟。但一顆心,早已難過成了一片無邊的海。
家,回家。這原本近在咫尺此刻卻又顯得遙不可及的事,如今卻如同夢靨一般將整個陶家逼入了絕境。陶清漪突然有些想不起她曾經單純而又無憂無慮的童年,想不起那些個與父親、母親,陶家人在一起的如流水一般自然而然的日子了。
馬車一路穿街走巷,不多時,便已到達曹府。
那闊大的曹府大門似乎剛剛重新漆過,簇新的大紅顏色在陽光里咄咄逼人,既是莊嚴,又是氣派。
陶清漪與陶文亨的姑丈曹安定,此時位及大魏右僕射之職。而這鬧市中取一方僻靜的曹府,自然也成為了這座洛陽城中新的權貴。
曹居仁從高頭大馬上下來,駿馬嘶鳴,他回頭望過去,很溫和地用手梳理了那駿馬的鬃毛。有清涼的風吹過來撩動他月白色的髮帶,那髮帶立即裊繞飛舞著,瀟灑地迎合著那風轉了個旋兒。
有下人匆匆跑來牽了那匹好馬,那馬兒簌簌地打了個響鼻,似乎沒跑夠似的,它踢踢踏踏地跺著那響亮的馬蹄,打別兒似的不願走。還是曹居仁趴在它的耳邊窸窸窣窣地說了幾句好話,它才不情不願地被人牽走了。
看著那馬走了,曹居仁的嘴角浮起一個清淡的笑。他原本就長得好看,這笑自然也帶上了的美好的光澤,影影綽綽,輕輕淺淺,猶如鳥雀墜入棉花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