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前的宮人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心驚肉跳,一不小心,那手中的食案傾斜,還未來得及擺放至桌案上的一盤小點落在地上,橙黃顏色甫著一些白霜的柿餅落了滿地,那精緻的小盤緊跟其後,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便破碎成一地斑駁的碎片。
那送茶點的宮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口口聲聲喊著饒命。
元恪心中雖煩,但他畢竟不似元朔,殺人成性。不耐地揮了揮手,便讓那宮人收拾停當快走。
那宮人見元恪雖未動殺心,但依舊對這個如今權傾朝野的承王殿下打心眼裡畏懼。她一面跪在地上收拾碎瓷、柿餅,一面還不忘抬眼觀察元恪,這一觀察,那手上便沒了分寸,好巧不巧,正巧她手旁有一塊碎瓷,被她沒輕沒重一握,那掌心頓時一痛,她“哎呦”一聲,下意識去看,便見那掌心已然是出了血。
被她那一聲“哎呦”攪擾,元恪蹙著眉頭朝著那宮人看去。見她攤開的掌心中正有一塊碎瓷,看著看著,他又下意識地去看面前的杯碟,見那杯碟通體雖白,但卻白中泛青,青中隱隱還雜了些藍,他不免蹙了眉頭。
“這宮中,什麼時候開始用這類粗瓷了?”
那正捂著手吃痛的宮人一驚,她顫顫巍巍地抬首,見元恪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當下一陣心慌意急,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她才跪拜道:“皇上總說宮中杯碟白慘慘的不好看,像哭喪,前些日子就讓師傅們專門燒了這些來用,說是圖個吉利。”
那宮人這般說罷,連咽了幾口唾沫,這才又道:“殿下,這青白瓷也是按照宮中的規制燒制的,並非民間粗瓷,只是顏色稍深了些,但品相材質皆是俱佳……”
元恪沒空研究這些杯碟品相材質到底佳不佳,心中只笑那元夕縱然一身本領,一輩子也只能用在這種微末事情上了。這心思突生,便也懶得聽這宮人解釋,見這地上已然收拾妥當,便大一揮手,讓這宮人下去了。
誰知這宮人前腳走,後腳小皇帝元夕便來了。
他一身玄黑色衣袍,站在元恪面前,本就有些陰鬱的性子被這一身暗沉的顏色,襯得整個人越發地陰鬱起來,配著那一張如喪考妣的臉,活像是剛剛哭喪回來。
他見到元恪,當先叫了一聲:“皇兄。”
元恪被這一聲皇兄叫得全身汗毛倒豎,他眯了眯眼睛,有些頭疼地站起了身子。
“皇上,你現在是皇上,我不是跟你說過,有什麼事讓太監喚我一聲就好了,你親自過來,這到底成何體統?”
元恪自輔政後,永安殿專門辟了偏殿出來供他理政。他有時日夜吃喝在這宮中,宮內宮外皆知,時間長了,眾人倒也對這隨意進出宮牆內外的承王見怪不怪。
元夕聞言,面上有些尷尬,他乾咳兩聲,有些不自在地道:“朕看皇兄連日勞累,便自作主張……”他開口道,說了一半似乎又覺得作為皇帝說這話不甚合適,那另一半的話便梗在喉中,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了。末了,他才又道:“下次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