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元夕自己被瘟疫折磨的死去活來,自然做不了主。替皇帝做主的元恪,見陶清漪自願送死,也只是嗤笑一聲,並不說什麼旁的阻攔的話,他乾脆利落的大手一揮,便允陶清漪近身照料去了。
其餘永安殿太監宮人,見有人替他們做了替死鬼,皆都大大地松出一口氣來。但鬆氣之餘又不免擔憂起陶清漪,覺得她再有佛祖庇佑,畢竟也是肉體凡胎。這瘟疫來勢洶洶,如同洪水猛獸。既是猛獸,又何談在它面前生存的機率?
但眼見得陶清漪侍候小皇帝半月,卻似乎一點事都沒有。眾人驚異之餘,都不免感嘆起,料定這樓美人非同一般,應該是什麼非凡之物托生。結果一傳十十傳百,到了最後竟傳得陶清漪什麼托生的都有,最離譜的竟說,她前世是天上嫦娥所居,廣寒宮中的一隻蟾蜍。
雖說這隻蟾蜍不是個普通的蟾蜍,是個能上天的蟾蜍,但它到底是個蟾蜍。陶清漪對她到底是個什麼托生之說縱使頗為在意,卻也不能多做解釋。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曾經罹患過瘟疫所以才不怕被傳染的吧?
那正萎靡不振,可憐兮兮坐在榻上的元夕,並不知他病倒的半月間,外面那一番風風雨雨。他眼巴巴地望著陶清漪,只希望陶清漪能夠點一點頭,說上一個“好”。
終於,在元夕企盼的目光中,陶清漪點了點頭。但點過頭之後,卻又不免疑惑道:“皇上,您為何總是放生?”
“可能是做了虧心事吧。”元夕扯動嘴角,他是要笑的,但是那嘴角彎了彎,卻又耷拉下來,隱約間竟還有了一些哭相。
陶清漪見他並不願說,便安撫了他幾句,只讓他好好休息,好好養病。
那元夕再次躺下後,一張灰敗的臉上卻突然恢復了平素的安寂,他靜靜地望著陶清漪,就像是看透了生死般地道:“朕知道,朕這病,是好不了了。”
“皇上,您別亂想,總有能治的法子的。當年大齊疫亂,死了成千上萬人,到了最後,不還是治好了嗎?”
聽聞這話,元夕那斂下的眼皮又費力地睜了睜,側著頭看向陶清漪,他一貫會掩藏情緒的他,少有地苦笑起來:“清漪姐,你說朕……你說朕能等到蕭公子回來的那天嗎……”
陶清漪心口一熱,一股無以名狀的情緒湧上心頭,她跪在榻旁,伸手拉了元夕的手,在元夕即將昏睡過去之前,認真地答道:“能,一定能的。”
然,元夕終究還是沒能等來蕭子杞。
幾日之後,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他自睡夢之中再也沒能起來。唯一留下的話,便是讓陶清漪再替他放一次生。
大魏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霉之事年年都有,奈何今年特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