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勁裝的侍從走過來,撐著傘問起元朔。
那元朔眯起眼睛,那眼中陰鷙,起初還帶有些踟躕,到了最後,他那一雙眉眼倏地變大,當即連滾帶爬鑽入馬車。
“快走!”他說得很急,在冒失墜落的大雨中,明明很響的聲音,也變成滄海一粟,再不可聞。
那與他同乘的妾室看他浴雨狼狽而來,驀然一驚,下意識朝後退去。但馬車僅有這一個逼仄的四方之地,她再怎麼退,也是無路可退。於是她用力彎了彎眉眼,在帶了暑後寒涼的潮氣中,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殿下,您當心著涼。”
她說了話,又低下頭去,似乎想去解那腋下的絹帕。然面對著向來狂躁的元朔,她有些緊張,解了半天,那絹帕卻是越解越緊,到了最後,竟是與她那衣衫難捨難分。
不過,元朔一顆心並非在他面前的妾室以及妾室的絹帕之上。他一雙眉頭突突亂跳,那自雨中而來的寒涼讓他全身上下,乃至於身上毛孔,都跟著冒出寒氣。
心中有萬種可怕的猜測紛沓而來,將他一把又一把推入曾經他明明可以躲過,卻非要去招惹而來的絕地。
眼見得車胤輪轉,馬車晃動,眼見得他要從這絕路逃出。
然,他還是晚了。
當一眾黑衣私兵殺氣騰騰與他拔刀相向,當他的妻妾侍衛死在他的眼前,他如夢初醒,才始覺方才的猜測成了真。
那汩汩的鮮血自他的小腹淌出,他望向拿劍刺穿他的男子。
那男子鳳目高鼻,眉眼說不出有多麼的堅決。但在這一刻,他卻是陰狠的,歹毒的。見到終於將面前這位三皇子殿下刺中,他在陰狠與歹毒之餘,還露出一絲任務完成後的欣然。
面對著面前這人的欣然,元朔噴出一口熱血,而後,他也顧不得擦拭血跡,嘴角邊便緊跟著浮出一絲邪氣的笑:“別裝了,曾靈。”
他說罷,果然看到那面前男子一怔,而後,那男子脫去面罩,露出一張稍顯圓滑的素淨的臉。
曾靈。
那曾靈向周遭私兵示意,那些私兵訓練有素,眨眼功夫,便清走地上屍體,退出視野之外。
空曠的山谷間,方才那一場血腥泛濫的殺伐,竟像是白日做夢。若不是那地上未被雨水完全沖刷的血跡刺激著元朔,元朔差點就認為,他這是再一次陷入了什麼不知名的夢魘。
被刺穿的地方是刺骨疼痛,元朔輕輕顫抖起來,將牙齒咬得咯咯響,才避免了自己呻^吟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