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間裹挾而來的急風,將那殿中本就昏暗的燭火吹得幾晃。燭光跳躍間,可見那虛影幢幢。
陶清漪此時正背對著殿門,她以為是裊裊回來,便掩著自己的情緒,並沒有回頭。
殿中岑寂,她低頭將鋪陳在案上為數不多的細軟收拾了,而後故作嚴肅道:“裊裊,今日是最後一日,明日決計是不能再留。宮中多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險,這點你應該清楚。”說罷這話,她胸口一陣悲愴,復又嘆出一口氣來:“如今公子不知何時來歸,我們還需萬事小心……”
“我知道你捨不得聖兒,我又何嘗不是……”她苦笑,閉了閉眼。再睜開眼,那眼中只剩下決絕。
燭光映襯著她的背影,形單影隻,不知為何竟讓她看起來有種安謐的孤獨。
元恪望著她的背影,一雙眼睛緩緩地眯起來。
“他既然如你所說,要去當那個救世主。如今我大魏處在水深火熱,怎不見他蕭子杞出現?”元恪邁了步子跨入殿內。那身後跟著的裊裊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哀求道:“皇上……”
元恪對那身後的哀求置若罔聞,只依舊踏著腳步往前行去。
那陶清漪早在元恪聲音響起時就呆愣在那裡,這時候直愣愣地回過身去,已見那元恪行至身前。
此刻,他用一雙帶著惱意的眼睛瞅著陶清漪。那一雙與蕭子杞頗為相似的眉眼,此時;裡面盛滿了鄙夷與嘲諷。
“還是說,他在大齊過了幾天前呼後擁的舒心日子,便不想回來了?”元恪說罷,又笑道,“不過,他說到底也不是我大魏子孫,回不回來又能如何?就算他此刻帶兵攻上我大魏國土,朕也不能說他個不是啊。不過,朕啊,就是討厭他那樣的假惺惺!”他冷了眉眼,望著陶清漪,“還是害死人不償命的那種假惺惺!”
“……”
那陶清漪此刻已從初見元恪的驚詫中回過神來,她斂了衣袖跪在元恪面前,對著他行了跪拜禮。
為了能在宮中多逗留兩日,她與裊裊幾乎散遍了錢財。原本也不指望瞞天過海,但也未曾想到會被元恪逮個正著。
陶清漪悚然地趴伏在地上,也不知是因了害怕,還是因了元恪方才的一席話,她整個人有些瑟瑟。
那元恪注意不到她的情緒,他好整以暇地挪動了腳步,而後又上得前去,撩了衣擺坐下來。
自他登基,他那先天的腿疾終於被不世出的神醫“治癒”了。如今丟了拐杖行走,他甚至在腳步挪轉間都能感覺到那種不拘繩墨,跌宕不羈的灑脫。
不過就在他方坐下身子,那面前的陶清漪卻又抬起頭來,看似恭敬,實則冒犯道:“皇上,公子一心皆為世上蒼生,妾身相信公子不日便會抵魏,還請陛下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