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僅限意識的墜落感就好似飛機爬升時突遇氣流,或是電梯自由落體,總是令人猝不及防, 總是讓人手足無措。
「啪嘰!」
不知道是腦海中的想像, 還時候潛意識中為自己自由落體到達終點時所給出的「伴奏」,總之,伴隨著一個相當熟悉的碰撞聲音, 在重見光明的她眼前,整個世界都變得完全不同了。
現在出現在唐雪凝眼前的,是一座正在生長中的城市,這不是比喻, 而是確確實實正在「生長」著的城市。
初看起來, 這座城市中的一切就好像是對正常世界中千廣市的拙劣模仿,遠處的高樓大廈, 近處的市政設施,甚至連美術館廣場外的幾輛採訪車都幾乎再現了出來。
而唯一的不同在於, 這裡的一切都是由各種各樣的蘑菇所構成的:
遠處的大樓是一個個的巨型蘑菇,那水泥色的灰撲撲傘蓋正向下飄散著濃霧般的孢子,亦或兩三根巨大的菌柄相互纏繞在了一起;而近處的路燈是一根根看起來足有手臂粗細的金針菇,廣場的地板磚貼近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其實是一堆堆擠在一起的小圓菇,甚至她所在的臨時野戰醫院——好吧,似乎因為「工期」太緊,野戰醫院的天棚還沒有「生長」完成,還能讓人看到菌絲迅速的在四處蔓延——現在還只有半個野戰醫院,也是由各種各樣小小的蘑菇所編織出來的。
就連自己的衣物和王安給自己準備的武器都成了由一堆堆各種各樣顏色、大小蘑菇所組成的了。
收回目光,唐雪凝這次將視線投向了剛才美術館外老太太死去的地方,果不其然,在這裡她看到了與現實世界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幕:
老太太現在已經是一地的碎渣——如同玻璃般有稜有角的碎渣,她零碎的身體此刻就像是烈日中的冰塊般不斷的融化,然後滲入那小圓菇組成的地面,而在這些碎渣的中心,一個有著枯木般細長四肢的「蘑菇人」正呆滯的站在那裡,它頭頂有一個如同誇張帽子般的傘蓋,一張雖然盡力模仿著人類五官,但怎麼看怎麼惡恐怖的臉就那麼松松垮垮的「掛在」菌柄靠上的位置——這讓其整體來說變得更加的噁心恐怖。
而隨著幾個微微的顫動,它慢慢開始動了起來,它先是如同一個宿醉的莽漢般在原地左右搖晃了幾下,然後開始了笨拙的邁步,三五步後它就已經能熟練的用它那菌柄根部的詭異分叉像人那樣行動流暢了。
接著,它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慢慢的走到美術館廣場的隔離帶上,直接從地上「抽出」或者通過什麼機制讓地上長出了一把同樣是蘑菇材質的「鋤頭」,開始在那裡「耕作」起來。
「這個真有趣……這是在模仿受害者的日常活動?」
看到這一幕,唐雪凝疑惑的小聲自言自語道:
「那麼,讓我來看看你到底模仿到哪一步了吧。」
略有些彆扭的掏出了兜中的「蘑菇」手機,試了試那貼心的用不同顏色標識著1~9的數字,冒充自己是手機按鍵的細小蘑菇,不出所料,除了覺得這些蘑菇按起來手感有些肉嘟嘟挺皮實的,什麼反應都沒有。
顯然這種模仿還僅僅停留在外形上——至少現在還是。
不過真正讓她覺得最有趣的,是她發現在這裡,自己的右腕缺失了,又一次缺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