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渾身顫抖,「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說,我才不可能懷孕。」
孔雀見醫婆緊緊抓住紀雲的手,立刻從石孔雀變成了活孔雀,啪的一下將一吊錢扣在攤子上,「給你錢,放過我夫人。」
這一吊有五十個銅錢,醫婆見錢眼看,「哎喲,那裡用得了這麼多。」
嘴上這麼說,手上卻一把將這吊錢扔進錢匣子裡,根本不提找錢的事,諂媚笑道:「你夫人脈象平穩,大人和孩子很好,不需要服用安胎藥,回去好好養著,今年就能抱上大胖小子了。」
醫婆是個做生意的老手,開始自我推薦,「除了婦科病,我還會接生,我比那些無知的接生婆厲害多了,這些年我接生的孩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個,個個母子平安。到時候你再來這裡找我啊,如果遇到颳風下雨我沒有出攤,你就去妙圓觀找陳婆子,我租了道觀旁邊的房子……」
接生有錢,孩子洗三又是一筆賞錢,醫婆做長遠買賣,好容易逮住一對年輕無知的小肥羊,還不得使勁薅羊毛啊。
紀雲腦子嗡嗡的,猶如野蜂飛舞,後來的話都聽不見了,只看見陳婆子的嘴巴不停的上下開合。
孔雀見紀雲呆若木雞,對醫婆說道:「我夫人太高興了,一時情緒失控,我這就帶她回去。」
醫婆剛開張就賺了一筆,心情大好,擺擺手,「你們小夫妻自去,有什麼不懂的,隨時過來問我。那個什麼通經活血丸是萬萬碰不得的,你們家是不是沒有老人教導兒媳?兩個月不來月事,這是懷孕的跡象,差點把懷孕當成月經不調來治了,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得虧遇到我陳婆子……」
孔雀攙扶著紀雲離開話癆醫婆,走到什剎海附近一個涼亭坐下,一路上紀雲沒骨肉似的靠在孔雀身上,幾乎是被孔雀提過去的,她似乎被這個荒誕的「喜訊」抽去了所有的力氣。
晚風習習,紀雲呆呆的看著什剎海才露尖尖角的荷花。
看見長腿蚊子在湖面快速滑行,劃出若干到如細線般的波紋。
看見蜻蜓停在大若澡盆的荷葉上,鼓出來的大眼睛四處轉動。
紀雲強行將注意轉到大自然里,以此來讓自己儘快冷靜下來,去思考問題。
過了一會,紀雲說道:「搞錯了,一定是醫婆診錯了,她之前閉口不言,看見你過來才說是喜脈,就是瞎矇嘛,你說對不對?」
孔雀也覺得荒唐,先帝死了一年多,太后怎麼可能懷孕,說道:「如果是喜脈的話,宋院判早就診出來了——宋院判昨天就給太后把過脈。區區一個醫婆,不可信,太后莫要自己嚇自己,至於太后的月——」
方才聽醫婆所言,是太后兩個月沒有來月事,所以來找醫婆要什麼通經活血丸,結果被醫婆診斷是喜脈。
「咳咳。」孔雀立刻改口道:「太后身體……不舒服,應該有很多原因解釋,這個醫婆就是看臉色行事,信口雌黃說太后懷孕。」
「對對對。」紀雲疊聲道:「就是這樣,一個路邊擺攤的醫婆,肯定是個騙子,她就是想騙打賞的錢。」
紀雲自我說服著,此時華燈初上,路邊商鋪紛紛點燃一盞盞有自家招牌的燈籠,為了肯定自己的判斷,趕走那個可怕的謊言,紀雲走進一家看起來很氣派的藥鋪,這次是個中年男大夫給她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