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太后連連質問,根本不給永興帝任何情面,「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死了兩回,而現在,你所謂的懲罰,居然只是打殺幾個奴婢,幾個家僕?你親娘和你舅舅,你幾個表哥表弟都全須全尾活的好好的?」
紀太后的目光再無柔情,只有怒火,看得永興帝膽寒,「我總不能殺了自己的親娘和舅舅,去年我繼位之時,若不是舅舅帶兵鎮守京城,那些來京城奔喪的藩王們恐怕有了不好的心思,他是有功的,我給他機會,在邊關立軍功,到時候將功贖罪——」
「住口!」紀太后說道:「你的太子位、你的皇位,是你生母和舅舅的功勞大,還是我的功勞大?」
「他們是你的親娘,你的舅舅。我是什麼人?一個用完就扔的外人?我肚子裡孩子還是你的骨血,是骨肉親,還是舅舅親?我和你娘到底誰重要?」
紀太后眼中的怒火變成失望:「他們要殺我,兩次!都到了非要置我於死地了,你說放就放了?」
「他們要殺的人是我,不是你。受害者是我,我!」
紀太后拍著自己的胸脯,「難道僅僅因為你和我上過床,你就有資格替我原諒這群愚蠢又大膽的蠢貨了。你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就擅自處置他們,在你心裡,我是誰?一個你隨便操縱的傀儡嗎?」
紀太后的怒氣簡直要掀翻廣寒殿的屋頂。
永興帝被逼的沒辦法,只得繳械投降,「你要怎樣才能滿意?」
紀太后說道:「我現在要見你母親,鼓對鼓,鑼對鑼的把話說清楚。還有,三天之後,我要見到你舅舅的人頭。」
永興帝驚呆了:「這——」
紀太后說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他們知道我有孕就殺我,害死我的孩子,我還能讓他們舒舒服服的活著?他們兩個是主犯,必須死一個。誰死你自己選。涉及死生大事,我不能退,我要是退一步,將來我在宮廷就沒有立足之地了,誰都能踩到我頭上去。」
永興帝左右為難,親娘和舅舅居然如此大膽,他始料未及,紀太后正怒火中燒,她肚子裡又懷著龍嗣……
見永興帝猶豫,紀太后拿起一個瓷杯,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那天我要不是摔進水潭裡,我的身體就和這個杯子的下場一模一樣了。」
紀太后撿起一個花生大小的碎瓷片放在永興帝的手掌上,「我們的孩子應該有這麼大,它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需要我們的悉心呵護才能長大。如果那天我直接跌下旋磨台,摔在山石上,這個孩子就像瓷片一樣粉身碎骨。」
當幻想中的孩子有了實體的觸感,一切都不一樣了。
永興帝看著手掌的碎瓷片,做出了選擇:他和李太后母子關係破裂,但是他不可能殺自己的母親,唯一的選擇,就是死舅舅,就當提前在正月里剃頭了。
永興帝被紀太后說動了心,如果不給他們最痛苦、最深刻的教訓,那他們的愛情、孩子,包括身為皇帝不容侵犯的尊嚴就成為一個笑話了。
永興帝吩咐東廠廠公懷安去辦死舅舅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