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馮素貞的嘴中聽到「馮紹民」三個字,令天香有絲違和感,但是她更在意馮素貞另一個無法下決定的原因,遂問道:「什麼原因?」
望著天香好奇的面容似笑非笑的扯動了一下嘴角,馮素貞又從湖中掬起一捧水,從懷中掏出一張摺疊整齊的小方塊,單手打開疊紙,將中間的白色粉末倒入掌心的水中,手指略微攪動了一下,然後兩手合十拍在了臉上。
天香的心因馮素貞的動作而縮緊,雙目圓睜的盯著馮素貞纖細的手掌將臉上的每一塊肌膚撫摸到。輕柔的、乾脆的,似乎以習為常的動作,無需銅鏡,也能將麵皮擦拭乾淨。
等馮素貞終於放下雙手,目光沉靜的望向天香時,天香連呼吸都滯澀住了。
那原本乾淨白皙的面容上,一道淺褐色如蚯蚓一般的疤,從左眼角畫了一個不規則的弧,尾端漸漸消失在唇角。另一道更為淺些的細線與淺褐色的疤相交,始於右眼眉端,落入左邊鬢角。
「嘩嘩」的水聲從搖晃不定的船下響起,天香幾乎是飛撲的投入馮素貞的懷中。雙手捧住馮素貞的臉,遠看只能見著兩條疤痕,近看,卻能在巴掌大的臉上數出十來條深淺不一的細小痕跡。
「疼嗎?還疼嗎?」顫抖的嗓音低低的從哆嗦的唇間滑出,手指想要觸碰那些早已痊癒的傷痕,卻又似害怕弄痛了對方,隔著空氣,沿著疤痕畫著。
「不疼了。阿琯花了很多氣力想要去掉這些,但是……我怕嚇著他人,一直都用藥粉遮蓋住了。」馮素貞任天香無比仔細的瞧著自己的臉,語氣清淡的說道。
即使知道馮素貞曾歷經過艱險,即使知道馮素貞真的差點命喪黃泉,可都沒有親眼目睹歲月帶不走的痕跡所給人的直觀感受。馮素貞的醫術水平不差,官琯師承天藥門更是非同凡響,可是她們都沒有辦法將臉上醜陋的疤痕去掉。天香無法想像,馮素貞當初受了多重的傷。
「脫、脫……」天香慌亂的去扯馮素貞身上的衣衫,她怎麼能大意到,以為站在自己身前完好無缺之人,是真的完好無缺?
馮素貞雙手急忙抓緊自己的衣襟,急切道:「公主,都過去了,你……」
「是我蠢,是我傻,是我自私……馮素貞,你不要原諒我,你永遠都不要原諒我……」眼淚從眼眶裡滑落,天香手腳不停,瘋了一樣的要看馮素貞身上的傷。
失去武功的馮素貞哪裡是天香的對手?很快一身單薄的衣衫被天香扯得七零八落,掛在雙臂上。被月光照射下的肌膚,散發出柔和的光澤,圓潤的肩頭因驚恐而微微縮起,將兩對鎖骨擠的更加玲瓏。
只是如此美景,天香沒有絲毫欣賞的心情,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馮素貞從脖間蔓延至衣內的疤痕上。相比於臉上的淺色印記,背部輕瞥一眼,都是橫七豎八的深色條形。
「馮素貞,對不起,對不起……」天香緊緊將馮素貞擁住,眼淚將她的衣襟都潤濕了。
「與你無關啊,再說,都過去了。」馮素貞沒有整理自己的衣衫,反手摟住天香,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溫聲安慰著。
「馮素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