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橫四位,背影著玄色緞直裰,正回頭同徐藍說話,看側臉,臉略方,眼薄而細長,鼻挺,唇尖微微噘起,不同漢人氣質,卻也顯尊貴之范,昊王的小舅子崔忠獻是了。
舜鈺五味雜陳,只嘆世事詭譎難測,前一世里這三人掀起朝堂千尺浪,而此時看他們,恰同學少年,正風華正茂,滿面的書生意氣,只待揮斥方遒。
忽聽重咳一聲拉回她的神思,教台前,背手而立四五官員,看官袍補子上圖案,應是國子監的司業、監丞、主薄等,皆神情端肅,不苟言笑。
其中一司業講著大考規則,分上下午兩場,上午從《大律》中出題論判,詔、誥、表各選一道。
下午考四書三道,每道二百字以上,經義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
第貳陸章 生波折
那司業交待完畢,晨鐘恰時響起,巳時二刻至。
七八助教將一厚疊考卷垂掛肘上,順著走道嫻熟利落的分發,眾人屏息整待,唯聽有行走間衣袂磨蹭及紙張沙沙響動。
舜鈺接過卷子迅速看題,心落下七分定,對她而言,顯見並不太難。
上午考極快便過,收過卷後,正值午時,給一個時辰休憩,供吃飯喝茶或閉目小睞半會。
忽聽笑語喧闐入耳,舜鈺望去,馮雙林、徐藍及崔忠獻懶散歪於椅上,七八儒生圍簇,你一言我一句議論著前做的文章,張步岩也郝然擠在列,小心翼翼的聽,附和著笑,看神情頗愉悅,似乎考的不錯。
又是半刻過去,幾位官員復來,表情惱而不悅,後匆匆跟進三四帶刀侍衛,至一考生跟前,如老鷹擒稚雞般,二話不說將其架走。
一眾瞠目,其中有年逾半百的官員,自稱是國子監司業,名喚吳溥,冷笑一聲:“孰以為你們皆是各地秀才,由府學選拔舉薦而來,竟也妨不住魚目混珠之輩。翰林考實為篩查可有冒名頂替或學問不足的,冒名頂替者查實,即被斥退回原地,五年不得科考;學問不足的,轉至地方官學入讀。方被攆考生竟交上白卷,著實可惡可憎。”
頓了頓繼續道:“國子監設六堂,按此次成績優劣分級入堂,若諸生想趁早去各部歷事,直至入朝為官,定得將此試當科考般謹慎看待。”
舜鈺一字一句記得仔細,她打聽過,在國子監內,只有進率性堂才可入朝歷事,而初學監生若想進率性堂,沒個三五年螢窗苦讀不行。
她所余時間緊迫,自然是等不及的。
只期所做文章能遇伯樂批為優等,或許可直入率性堂不定。
心思飄搖時,鐘鳴沉渾響起,考卷已發放跟前,她深吸口氣,看題目出《中庸》二十六章,以“寶藏興焉”句為題做八股文。
拈袖抬腕落筆,那紙上錦繡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