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遠處一席面,圍坐官員滿當,簇擁之下,但見個年逾半百之人,著紗帽蟒衣,正端著碗吃茶,雙目卻朝他看來,視線凌厲而威鷙,似能一下穿透人心,探得你想。
沈澤棠心一沉,端肅容顏上前欲行禮,徐炳永擺手而過:“又不是朝堂之上,毋須拘與禮數,都可自在些,你坐我身邊來。”
朝周忱道:“你馬不停蹄的斡旋至此,想必早就疲累,也坐下吃些茶酒提提神氣。”
說話間,他身邊已空出一席位,沈澤棠淡笑而坐,周忱則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在太常寺少卿江岩側坐下,滿面表不出的感激涕零。
第叄貳章 徐首輔
眾人寒暄了會話,坐徐炳永另一側的兵部右侍郎夏萬春,湊近低聲道:“徐閣老可知王大將軍惹的禍麼?蒙古交州使臣帶禮品來吾朝進貢,其夫人及公子一道隨來,王將軍竟貪那夫人美色強行欺辱,致其羞愧自盡。言官接連數日諫諍封駁,要治他的罪,而皇上卻擬詔欲封其為漠國公。閣老怎看此事端?”
徐炳永拈髯,連正眼也不瞧他,只是沉聲斥責:“今是周尚書令郎發葬出殯的日子,死者尊大,你怎還有閒心談什麼國事。”
夏萬春撞了一鼻子灰,神色訕訕的,徐炳永看向沈澤棠,似想起什麼道:“長卿也有三十年紀了吧?”
見他頜首答是,語氣頗為語重心長:“你夫人在雲南境地失蹤,杳無音信至今,算來八年已過,只怕是生還渺茫,你總這般孑然一身過不是辦法,續娶一弦為最好。”
吏部尚書陳修新病體雖微愈,臉色蠟黃之色依舊,插話進來:“老臣勸過他不曉幾回,就是不放心上。若真想另續一房,這京師待嫁的閨女還不隨他挑揀。”話說的長了,忍不住倒嗓,忙掩袖連咳帶喘數聲。
一眾阿諛奉承,徐炳永卻皺起眉宇,覷眼瞥了瞥陳修新,稍過片刻才道:“這裡大奠之地,正是邪靈虛浮,陰氣正盛時,你拖個病體來湊什麼熱鬧。”
號命侍衛將其領回家去。
逐見五六錦衣衛迅捷而來,其中二人左右兩邊,將其胳膊往肩頭一擱,陳修新不待回過神來,已被架出門外,瞬間蹤影俱無。
徐首輔脾性喜怒無常,耍起暴戾手段來,另人顏面俱無還算是輕放。
一時席上人人自危,噤聲不敢多言,沈澤棠神情淡淡如常,只低頭吃著碗裡的茶。
徐炳永這才看向夏萬春,突然問:“聽聞你家有長女初長成,姿容冠蓋京華,不知名喚什麼,今多大年紀?”
夏萬春臉色倏得蒼白,有些結巴道:“小女名喚……夏嬙,已與去年……過及笄。”沁出一額頭的汗,也不敢抬袖去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