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淺淺笑著點頭,聽她絮叨個不停,有股子溫暖在心底流淌,當初在田府,大哥去國子監入學,娘親也是這樣,說不完的話兒。
送劉氏與院門外,望那背影躇躇漸遠,舜鈺立門檻邊略站會兒,憶起前世里,她初初被秦仲帶回,放在劉氏身邊做丫頭。
劉氏那會被丟了孫子的李嬤嬤整日叨煩,心氣實在不順,待她亦是疏冷的很。
有一晚兒,她因打碎只菊花白玉小酒鍾,被大丫頭訓誡不許吃飯。肚皮餓的緊,想起從前富貴日子,倒底孩子氣,一個人躲在園子角落偷偷哭泣。
“你哭什麼?”她抬起淚眼,一個年紀仿佛的女孩兒,看打扮是府里小姐,撐腮蹲身盯著她,還不待答話呢,又過來個錦衣女孩兒,舜鈺認得,是五姐兒綰晴,皺著眉不耐煩催:“肖嬤嬤那有新蒸的木樨松穰捲兒,哥哥們都去了,你在這磨蹭什麼,去晚了可沒得吃了。”
木樨松穰捲兒!父親身邊的侍衛田榮,除會舞刀弄棒外,做得一手好點心,他極擅用白細糯米粉作糕,生豬油子味重,口感粗,就改用鵝油或雞油淋之,再將核桃、芝麻、瓜子等果仁碾碎加冰糖揉成餡,表面刷層油脂,灑木樨和松穰,擺進大籠擱柴火灶上蒸,半個時辰後,一掀竹蓖鍋蓋子,滾滾煙氣兜頭撲面,那熱糕兒香鬆柔軟,看得人口舌生津。
飢腸轆轆一回想,舜鈺抿緊嘴兒,咽了記口水,肚裡咕嚕一聲,可響。
兩個姐兒撲哧的笑開來,綰晴拿指尖戳她腦門,學著長輩口氣:“讓你摔了小酒鍾,就該餓幾日,連水也不得喝,才能長記性。”
舜鈺咬著牙,此時小姐的傲氣還未褪乾淨呢,索性反手抓住在自個額上作亂的指頭,又狠狠一甩。
綰晴怔了怔,待回過神,唬起臉兒衝上來要打。
另一姐兒忙上前攔下,使眼色讓她快跑,自個則拽住綰晴衣袖,笑著低聲溫勸。
舜鈺腳底如抹油,把一團罵鬧擲與身後,耳邊只聽寒風呼呼作響,如只受驚的兔子,一口氣也不曉得跑至哪裡。
直待天已作晚,滿園松梢吱嘍嘍發哨,吹得雨簾重重幕,她萬般淒涼暗生,抹著淚兒七繞八轉回到劉氏院子時,恰遇來尋她的肖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