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兄此話何解?周兄不是癲癇發作而沒的麼?”另一看客詫異問,他亦是官家子弟,家中府邸與周府比鄰,隱約聽聞了些,更知曉周海的喪事綿延數月,只把天上人間驚動。
“那可要問馮舜鈺了,周兄的癲癇症,若無不可承受之重,素來安好。”王延贊話裡有話:“那日周兄被他約去秦家義塾私會,後聽隨從侍衛供訴,他倆遣退眾人,再見時,周兄倒地,而馮舜鈺,網巾摘下了,簪子取了,發也散了,衣襟扯開一片,腰間汗巾子松松……”
他故意頓住,故意吊人胃口。
一眾看客本隨他語調忽緊忽慢,那顆心也忽上忽下,聽到緊處,皆摒息豎耳,怕漏去一個字,看他忽兒賣弄起關子,都嘻嘻哈哈央著快說。
“夠了!”舜鈺抿抿唇角,眸瞳水汪汪的,卻寒意凜凜,沒來由的帶了幾許威懾,看客們忽而安靜下來。
她把圍觀的一眾掃個遍,目光復重回魏延與王延贊臉上,頰面冷冷暈抺笑,一字一頓:“近世作偽者多憑空捏造,苟為得金錢,為得權欲,或為得美色。我卻百思不懂,你二人憑空捏造,又為得什麼?周海之案由刑部徹查數日,以癲癇病髮結案,你二人若疑我有罪,可告至衙門重新斷案,若是因我未去周府祭奠懷恨,我自可解釋,怎能在此信口雌黃,攪人視聽,污我清白,毀我聲譽?”
“小生雖布衣卑微,只得任你二人作踐,可逝者已逝,他的名聲該如何保全?”
舜鈺不再看他倆,語氣愈發沉重:“學規二十條,齋舍清靜之地,最忌嘈雜喧譁,爭搶打鬧,圍觀湊趣等。而今晚因你我爭端,連累眾人違規亂紀,明日得入繩衍廳認罰,又是何苦?”
此話一出,魏勛等人及一眾看客皆變了臉色,舜鈺所說無錯,若入繩衍廳,登記於集衍冊,影響課業成績不論,那裡皂吏多兇狠,若板子撻責,豈是瘦弱書生能受的,若日後再犯它事,數罪併罰,充軍充吏,甚發配煙障之地……
也就瞬間功夫,人已作鳥獸散。
恰此時,匆匆而來一監生,附耳魏勛低語幾句。
魏勛有些慌張,朝王延贊嘀咕幾句,不理舜鈺,相攜著迅速離去。
一時廊前人跡稀鬆,與往昔如常。
舜鈺推門進了齋舍,馮雙林端坐桌案前,凝神專注看書,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架勢,遂也不上前打攪,自坐床前收拾文物匣子。
半晌功夫,傅衡也迴轉來,他拎條板凳坐舜鈺跟前,低聲道:“你們什麼時候散的?魏勛幾個可有把你欺負狠了?”
舜鈺聽得此話,不由笑了,只搖頭問:“你去尋監丞好一會,怎遲遲不見人來?”
傅衡撓撓頭,頗為難的模樣:“我走半路也琢磨有半路,監丞莊淮嚴肅古板,雖恪敬職守,卻也善阿諛奉承。魏勛與王延贊來頭不小,只怕他不敢得罪,倒把你嚴懲也未可知,不敢冒此險,只得想個法子,讓人謊報莊淮來查夜,以此解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