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什麼?”舜鈺有些沒好氣:“已是子夜,我得回去睡了,明兒個還得在先生跟前背書呢。”
“我是徐藍,字元稹,你名喚什麼?”頓了頓,語氣頗篤定:“我在翰林大考時有見過你。”
“馮舜鈺,字鳳九!我沒見過你。”答得不甘不願,她當然知道他是徐藍,正因是他,她才會還站在這裡,不敢逃。
簾又一掀,另一隻臂膀伸出來:“棉巾給我。”
舜鈺低頭去盆里拿,嘴裡忍不住嘀咕:“哪有人沐洗啥也不帶的……!”
攥著巾兒遞進他掌心,忽得眼前光影一恍,腳下跟著朝前踉蹌幾步,竟是被他連巾帶手給拽進帘子里去。
“你怕什麼?躲在外頭不敢進來,我又不會吃了你。”徐藍有些好笑的看他小臉煞白,拿起棉巾自顧擦起身體來。
燭火“劈啪”爆花,浴堂里瞬間黃亮了許多,他背對而立,肩背寬闊挺直,麥色肌膚爬滿密麻的水珠,順著脊骨往下滑,再過精健腰眼,隱進荼白的布褲里……
徐藍突然轉過身,舜鈺來不及收回視線,倒吸一口氣,他未扎那條藏藍腰帶,褲松松落得極低,露出甚密的毛髮,再往下更是悍野不羈。
她剎時臉紅得要滴血。
徐藍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自個褲下風景可是不俗。
“在想什麼哩!小娘炮。”他噙起嘴角,眼神戲謔,索性把擦過的棉巾直朝她面門丟去。
“你才是娘炮!”舜鈺一把拽下罩在頭上的棉巾,想著他用這個擦拭過的地方,又是一陣羞窘,狠狠朝徐藍擲去:“也給你,我不要了。”
語畢,帘子已一盪一盪的,徐藍望著逃命般跑遠的少年,搖搖頭,繼續抹面頰上的水漬。
棉巾里有淡淡香味若隱若現,手一頓,眉一蹙,沒欺負他,果然就是個小娘炮。
……
沈澤棠才下朝堂,出奉天門,沿階陛而下,背手慢走。
文武百官三兩打他身邊過,相熟的,面生的,皆會止步,朝他近身作揖,或簡短寒暄,笑容成謎。
沈澤棠心知有異,面色卻如常,只溫和笑著頜首回禮。
禮部尚書李光啟,在面前如遊魂般來迴蕩,還差點絆到他,遂嘆口氣道:“輝瑤樓新收入一批好茶,李大人若有空閒,可願同我一道去?”
李光啟迫不及待點頭:“同去同去!莫說吃茶,你雙喜臨門,該擺筵席請我吃酒才是。”
沈澤棠微蹙下眉,回首後望,黃琉璃瓦單檐歇山頂的大殿門外,汗白玉台基間,一乘木質灑金八抬明轎,正不疾不徐地拾階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