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閣老卻不以為意,甚拿來分眾品嘗……
沈澤棠再吃一口,亦不動聲色,遂看向李光啟問:“令千金下月十五訂親,你家的喜事,非拉我去作甚?”
李光啟笑道:“我家大姑娘訂親的那位是秦院使的令郎、戶部郎中秦硯昭,相貌清雋,處事沉穩,實非池中之物,我是格外中意他的。想那會淑蕙落水為他所救,為著姑娘家名聲,他硬是退掉原訂親事,帶禮上我家門求親。那時我不過區區五品,他懂事理,明大義,蔑權貴,我怎不厚待他,十五日你定要來,給我撐足面子。”
沈澤棠聽著不語,半晌笑了笑:“我倒覺得他心腸很硬。”
李光啟極為護短,聽得他這一說,頓時臉紅脖子粗,欲要爭辯,卻見徐炳永目光炯炯,朝沈澤棠瞧來:“長卿性子一向寡淡,怎願意來湊這個熱鬧?”
沈澤棠抿了抿唇瓣,苦笑道:“聽聞京城傳我有龍陽之癖,只得來此正道,以散謠言。”
徐炳永微覷眼邊量他,稍頃又問:“怕甚!你那夫人但得找回,謠言便不攻自破,已過去數日,昊王可曾稍回過什麼訊息來?”
一語雙關!只有局中之人深解其意。
沈澤棠很平靜,嗓音溫和的回話:“前日夏大人才稟奏,雲南邊隅遭外族侵犯,戰事正吃緊,昊王豈肯因我之私而誤國大事,自上次後,驛官再不曾登門過府過。”
徐炳永目光銳利,半晌才沉聲道:“太子削藩終日掛於嘴邊,你要注意,莫於邊境藩王來往親近。”
沈澤棠驀得想起數月前,在鶴鳴樓同昊王吃酒聊談時,樓下那個妓娘,被他處置後,太子倒再不敢輕舉妄動。
徐炳永此番話不知是其有意把他拉攏,或是替太子傳話以示警訓。
沈澤棠心中思慮,面上卻不表,只應承稱是。
轉個話題不經意問:“承宣布政使司左右參政趙德,提任為工部右侍郎一事,章奏已提大人處,卻遲遲未見批紅,不知是為何故?”
徐炳永語氣頗淡了:“丁延為工部尚書,此次卻看走眼,我耳聞趙德政績欠佳,品德亦缺,此人不予再考慮,你來替丁延多把關,挑個秉性及才能皆不錯的即好。”
沈澤棠頜首領命,恰司吏小官來稟問徐炳永,錦春已收拾打扮妥當,可否引上台來?
罪臣之女入教坊司,入了樂籍,需得改名,王連碧便不能再叫王連碧,改叫王錦春。徐炳永聽得皺眉,吩咐道:“此名不好,我賜個她名,喚作王美兒。”
那司吏小官哪敢怠慢,領了名匆匆去往內室告知。
在當朝不說教坊司,平常青樓妓院的花娘名也風雅詩意,這種美兒、艷兒此類,只用於窯子或暗寮之地娼婦名,徐炳永,是把這王連碧踩低至塵埃里了。
李光啟輕不可聞的嗤一聲,沈澤棠嚴厲的看他一眼,敢在徐炳永面前放肆,這個官是真的做膩了。
王美兒便由丫鬟攙著,一步一挪近到樂台前。
但見她也就十五、六年紀,上身僅裹著紅綾抹胸兒,柔肩半遮荼白錦紗,腰內束一條淡紅絛子,下是玉綢裙只及膝,赤著兩條光溜溜的腿兒。所能見肌膚如酪酥凝脂滑嫩,面上只淺淺點了胭脂,還其本來顏色。顯見才哭過,眼眶紅紅的,本就是傾城絕色,在這般雨打梨花楚楚態,倒更添別致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