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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硯昭立在馬車前,有一下沒一下搖晃著竹骨灑金扇兒,扇出的風是熱的,他背脊處的衣裳,已深了顏色,卻無離開的意思,極有耐性等著人來。
那晚舜鈺從馬車跳下直奔回玄機院,他心急火燎地追去,卻在二門被幾個叔叔堵住,要慶賀他納吉,連拉帶拽的去鶴鳴樓吃席,待他滿臉紅醉的去掀西廂房的帘子時,卻聽肖嬤嬤說,舜鈺連夜回國子監去了!
第二日他便接到吏部諭令,任他為右僉都御史,赴滎陽總督河道。
他不得不壓下尋舜鈺的念頭,至戶部織造局解差,又在眾人艷羨目光底,去工部報導上任,再忙忙碌碌打點行裝,待一切收拾穩妥,已是要出發離京的日子。
工部右侍郎一職他勢在必得,這便是活過一世的好處,前人栽樹,讓他好乘涼。
想起那晚兒舜鈺的主動,像只煢煢小兔抖著肩膀縮在他懷裡,低聲喚他”哥哥“!
他的唇觸過她鬢邊柔軟微散的髮絲,一縷兒濕簇簇的,哭得他胸前衣襟水了一片,和前世里同樣的性子,柔弱起來就跟水做的人兒一般,讓人心軟得不行。
秦硯昭忽的神情一凜,見秦興滿頭生煙的急步奔過來,朝他身後探了又探,只有他一個,盼了許久的人不見蹤影。
“三爺,小爺還未下學哩,劉學正性子暴躁正發著脾氣,收了入敬出恭的牌子,誰也不許出門半步。”秦興扯謊兒,滿臉寫著心虛。
秦硯昭默默的嗯一聲,面龐被驕陽曬得微紅,他知道秦興說的是假話,卻也沒興趣把他拆穿,定是照主子吩咐說的。看來舜鈺還在氣頭上。
再過三五日總會氣消的,她是那麼歡喜他!
秦硯昭很篤定,前世里他不曾給過她好臉,說出的話把她氣得夠嗆,沒幾日她不又在他眼皮子底出現?
雖怯怯地卻又執著的田九姑娘,會趁四下無人時,緊攥著他的衣袖,眼眸水汪汪的,乖乖巧巧喚他“哥哥!”,而不是“三爺!”
她在氣他成親這個事兒,秦硯昭相信舜鈺會理解並接受的,他會幫她查滅門血案,會帶她遠走高飛,絕不食言。
更況前世里他也娶了妻,她照樣一門心思想嫁他,即便是做妾,亦心甘情願。
秦硯昭從袖籠里拿出一罐清涼油膏,遞給秦興吩咐道:“這對蚊蟲叮咬,濕疹痱子此類效果最好,她定需要的。”
想想又掏出包銀子來:“把這個也一併給她,總有用得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