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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濃墨翻滾,時有雷聲轟鳴,一輛馬車急奔至梁國公府門前,倏的馬嘶蹄蹬,停將下來。
舜鈺出得車輿,雙腿發軟,腹里只覺翻江倒海,再看一旁同來的監生,臉色蒼白如紙,掩鼻捂嘴,皆好不到哪裡去。
她便朝趕車的漢子看去,一臉桀黠,是故意在整他們幾個。
今日晌午時,吳溥突然叫過舜鈺、馮雙林、崔忠獻、張步岩還有兩個面生的武監,趕驅進馬車裡,只道徐藍想念他們的很,邀諸位去府里作客。
一縷涼風夾著雨絲拂面過,舜鈺因搖晃而至混沌的神智,漸趨清醒,她暗忖沒見過這般趕鴨子上架的,此趟怕是凶多吉少。
但見車夫至朱紅角門前,用力推拉古青綠獸面門鈸,聽得“吱扭”一聲門開半扇,出來個白衣打扮的小廝,八九歲年紀,他二人嘀咕幾句。
那小廝頗不面善,朝他們眉眼橫來,扯著嗓子不冷不暖:“各位爺隨來,由小的給你們引路。”
邁進角門,是條兩側粉牆夾的甬路,寬闊的很,卻無樹蔭遮蔽。
流雲愈發烏壓低沉,夏風漸強勁,吹得幾人帽掀衣敞,又是噼啪簇響如篩豆子般,大顆大顆雨點滴人面。
幸得舜鈺走時,傅衡遞給她一把青綢油傘,只道伏中陰晴難測,莫淋雨病了去。
幾人便往她傘下緊擠去,實實的舉步為艱。
那小廝在前面走,並不懼風雨,不躲不閃,時不時還回頭把他們打量,一臉薄蔑神態。
崔忠獻半肩露在傘外,洇的濕透,何曾這般狼狽過,生氣了,把灑金扇兒朝小廝擲去:“明曉得到儀門路遙,怎連轎馬也不遣?梁國公最為重禮,必是這小廝懶怠欺人。”
那小廝雖未回頭,卻似腦勺長眼睛般,忽得盤腰靈巧躲過,指尖一彈竹柄,灑金扇兒如長眼般,直朝崔忠獻面門而來。
幸得另一武生迅速出手攔過,朝他低叱:“這是高麗尊貴的皇子,你怎可如此放肆。”
那小廝滿臉雨濕,拱手作揖,不卑不亢道:“梁國公府武將世家,上至太老爺,下至灑掃僕役,皆懷揣武藝,拳腳不長眼,請各位爺勿要隨意挑釁。”
眾人沉默會兒,張步岩低聲問:“熊芳的話不曾騙人,你們誰是徐藍的相好?快快招認。”
崔忠獻冷哼,馮雙林肅面,舜鈺及另兩武生不吭氣,你瞟我一眼,我拿目掃你,皆在心底互相猜忌。
總算奔至儀門,有了遮雨的地兒,哪想造物弄人,除黑瓦檐沿嘀嗒落著水珠兒,雨霽去收,天色竟透起亮來,艷陽出,掛一道拱形七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