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生吭哧了半晌,管慶林無奈了:“我答你一個可否?其為蘆花雞!”
又指下句:“此句‘其為公雞耶?其為母雞耶?其為不公不母之雞耶?’想必你腦中亦混沌,我再替你想,此雞為閹雞也!”
滿堂監生實再摒忍不住,大笑起來,手上的筆有掉紙面的,糊了新寫的字,有掉硯里的,濺的墨汁飛滴前頭同窗裳上,豪邁武生最是笑得爽朗,亦有注重斯文的,用衣袖掩面,還有直接俯人肩頭笑的,有人笑的趴桌上按揉腸子。
舜鈺也在笑,無意瞟溜了眼馮雙林,看不清表情,因他側著頭正偏往窗欞外,似在端看那古槐滿枝焦葉,一隻流鶯藏其間。
她抿抿嘴唇,不笑了。
……
時光嘩嘩流不住,轉眼已是七月中旬。
三伏天比往年來得更燥熱,瞧才是辰時,艷陽日頭已高照,把官道地面曬得白慘慘的,迎面一輛馬車駕過,軲轆輪下塵土懶懶捲起滾煙彌散。
今是十五休學日,舜鈺行在回秦府的路上,實在太熱讓車夫暫停下,路邊有個賣涼茶的輔子,還兼賣沙糖綠豆湯、細索涼粉及冰水浸泡的鮮果等。
舜鈺把了銀錢給秦興,讓他各買些來解暑,稍頃過後,秦興捧了一堆來,有一碗碗綠豆湯、兩三碟江豆糕,還有冰涼涼的鮮菱角、鮮荸薺及切成一瓣瓣的水梨白桃等。
分些給車夫,其餘的舜鈺同秦興及梅遜尋棵參天大樹濃蔭下,邊慢吃邊休憩。
“你們平日裡去哪裡洗涼?”舜鈺咬口鮮甜爽脆的荸薺,有些好奇的問秦興。
秦興稀里呼嚕喝完綠豆湯,整個毛孔都舒暢的綻開,一陣夏風吹過,說不出的愜意,聽得主子問,他笑嘻嘻道:“我們十幾二十擠個盥洗室,連站得地都皮挨皮,肉捱肉的,還得自個拎水去,匆匆抹兩把就好,你若呆得稍長些時候,就會得有人罵不長眼哩,實在辛苦的很。”梅遜感同身受的點頭贊同。
“不過哩,小的尋著個好去處。”秦興眯著眼得意。
舜鈺不以為然,吃片紅紅的瓜穰:“你可是指不高山上那池溫泉?現可被封住,上不去了。”
“才不是那裡。”秦興坐直身體,神神秘秘道:“爺定不知曉,敬一亭里備了祭酒用來休憩的廂房,十步遠處特設間浴房,前後兩室,用帘子隔開,前間有鐵鍋爐灶用來燒熱水,後間專事洗浴,有大方池,亦有一人高抱粗桶,裡頭棉巾澡具齊全,因是祭酒專屬,無人敢去,而宋大人只在監生月考、季考日會去那裡宿一夜,平日裡不常去,我同梅遜有時熬不住,就跑那裡去洗浴,忒是舒服。”
舜鈺沉下臉來:“你從何處曉得的?若是被人察覺逮住,可是要發配至煙障之地的重罪,你們可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