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聞他說,滿意亦不滿意,一時想來也別無它法。
至此已是晌午,眾臣不再呈遞奏疏,司禮太監即宣布退朝,任由文武官叩拜成禮。
皇帝淡掃跪著的太子一眼,命他起來,便再無二話,拂袖而去。
太子又跪了會兒,這才在沙公公的攙扶下,腿軟筋麻的站起身,不慎趔趄一晃,忙緊握住龍椅扶手。
回首茫然四顧,朝臣早已陸續三五成群地走了,整個大殿空蕩蕩的,不知哪裡起的一陣穿堂風,吹得他衣袂翩然。
……
又至十五休學日,武學教官俞鴻慶督導諸生習射。
舜鈺抻腰挺背,拇指食指緊捏箭尾,拉直弓弦,一枝羽翎箭輕飄飄地射出,意思意思滑劃兩下,栽倒在五六步遠的地面上。
崔忠獻“噗哧”一聲,他已看了半日熱鬧,勾著唇角極盡嘲笑:“小娘炮,落箭離你愈來愈近,當心下一枝,把自個腳面戳出個窟窿來!”
“你個高麗棒子,再喊我小娘炮試試?”舜鈺惡狠狠地,又在弓弦上架一枝箭,朝他俊秀面龐瞄準,再威嚇的左右劃劃。
崔忠獻神情緊張,忙用灑金川扇兒遮臉:“不喊就是,你急什麼?”
稍頃,從扇骨縫隙瞧見舜鈺持弓朝旁處射去,曬然一笑:“元稹喊你小娘炮就可以,我怎就不行?”
找死!都要放過他了!舜鈺咬咬牙,直直朝他瞄準,使盡力氣正欲放箭,忽聽不遠處,喧鬧聲頻傳,忍不住瞟望過去。
卻是徐藍正在跑馬射弓,那棕色大馬奮蹄急奔,速度快猛且又迅急,繞著圍場打圈,而那一身青衫的少年武生英姿凜凜,滿身桀驁威武之勢,用力一蹬腳踏,忽得凌空半立,挺起精壯胸膛,弓已拉如滿月,手鬆箭出,急射如閃電,直穿箭靶紅心,他則一個鷂子翻身,穩穩復坐於馬鞍上。
滿場監生沸騰起來,叫好呼喝此起彼伏,竟是經久不絕。
他灑脫的自馬背一躍而下,眉目熠熠,唇角噙起,滿面的意氣風發,立即有武生端來碗酒給他。
這是朝廷頒布的儀令,凡射中靶心者,獎賞美酒一海碗。
徐藍正欲昂頸飲下,莫名一頓,恰瞧到不遠處,馮舜鈺撐著弓箭,傻呆呆也在看他,四目相碰,他索性洪亮的高喊:“鳳九,想不想吃酒?”
眾目睽睽朝她齊齊看來,神情皆詫異,竟不知此二人,何時起交情已甚深!
吃,吃個鬼!
頭搖得如撥浪鼓,舜鈺扭頭不再看他,只胡亂地朝崔忠獻射出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