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緘默。可謂也是人知常情,若舜鈺言辭一味遮遮掩掩、曖昧不清,倒是跳入黃河再難洗清,誰知她卻返其道而行,一派光明磊落,正氣浩然的模樣,倒堵得悠悠眾口無言。
忽兒馮雙林朝崔忠獻問:“方你唱的戲詞可是出自‘桃葉渡吳姬泛月’,湯其梨所寫的?”
“你也知曉他?”崔忠獻本就是個喜新厭舊的性子,注意力即被吸引了去,走至他跟前椅一坐,笑道:“聽聞他僅在國子監進學一年,即抽身而退,師從於名家羅蘊芳,潛心戲劇及曲調研習,功夫不負,這‘桃葉渡’戲目才入市,京城劇場裡即場場爆滿,真是個唱不休聽不止的景。”
恰魏勛坐馮雙林身後,恰聽得此話,似笑非笑的嘲弄起來:“‘桃葉渡’唱得是小旦金玉雲同袁公子交好,卻被棄,猶不死心,至桃葉渡青溪泛舟苦尋薄情郎,卻尋而不得的苦情戲。崔生可得小心,你本該是袁公子,莫後頭倒悲成了金玉雲。”
崔忠獻倏得顏面發青,冷眼斂笑,把自個灑金扇子猛朝魏勛擲去:“我與人說話,何時有你插嘴的份。”
魏勛急急將身一偏,那扇柄正落在桌上一方十字硯里,濃黑的墨汁瞬間被打的四處飛濺,有些嘣到他衣襟,甚有點墨沾上了頰,用袖一抹,黑了半張臉。
“你……!”魏勛氣怔,堂長忙過來勸撫,拉扯著他往外頭去盥洗。
那廂打打鬧鬧,早把舜鈺這檔子事忘得乾淨。
她鬆了口氣,又有些好奇,問同桌呂易、魏勛那話里有何典故?
呂易道:“魏勛玩妓狎倌之輩,這京城皆是他的跑馬地,還有他不曉得的事?聽聞崔生近日常去聽紅韻班子的戲,迷上了花旦楊小朵,藝名小桃紅,有一副好嗓子,且面目絹秀,聰明了得。”
頓了頓,突然偷笑,半掩嘴悄悄道:“可惜小桃紅品性不端,無分貴賤,人盡可嘗,遂成了爛桃子,但這高麗皇子,竟是不知哩。”
第壹叄貳章 再制義
舜鈺欲待還問,恰見劉海橋滿面端嚴而來,便就此打住,晨鐘三響過,驚走窗外一隻報喜鵲。
開始凝神聽先生講書。
正講至《論語·述而》第七篇: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
某監生聽得瞌睡,頭頸漸如小雞啄米忽上忽下,被走至桌前的先生、在額頭賞個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