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話,秦仲神情漸和緩,溫聲道:“此次放榜後,若是高中自無話可講,若是落第,你還回肅州去罷,我定替你擇門好親事,選個賢夫嫁了,其實太平度日亦是一種福氣。”
舜鈺答好,全都允下。
秦仲有些奇怪,暗忖她怎如此聽話,轉念一想,倒底是個女孩兒,怕是被硯昭孟浪之舉嚇著了。
心腸又軟下來,覺得對她似乎苛刻了些。
恰此時,秦松冒著汗進來稟,前頭喜廳新人要行拜禮,正四處在急尋老爺哩。
秦仲站起整衣,略一思索,對舜鈺囑咐道:“你明一早在走罷,免得旁人生疑反倒不好。”
交待完即匆匆離去,後話不提。
……
至酉時起,擺喜筵的花廳熱鬧非凡,四圍紅柱有羊皮燈懸掛,桌台燭火輝煌,映的如白日一般。
已上百來桌席,還有賓客絡繹不絕前來賀喜,只得在廊下再擺桌椅,添置碗筷,重整新席面。
好在大多來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為攀附高官權貴而來,舉杯換盞,來往寒暄,人人皆是滿面笑容。
舜鈺所坐的一桌是秦氏宗族子弟,大多臉生,好似有幾個在義塾進學時見過,後又來一個確是認得,大夫人孫氏的弟弟孫淼。
想那時被他陷害,打了板子,如今再見,舜鈺顯得雲淡風清,孫淼心中有鬼,面色窘迫,更況孫氏終日纏綿病榻,他的處境與往昔也不可同日而語。
彼此不咸不淡的聊了幾句,正好上來一道熱菜醬燒肘子,舜鈺吃了幾塊,只覺油膩膩的,端起碗茶清口,忽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聽得說:“原來你在這裡吃席。”
舜鈺唬了一跳,回頭看去,竟是徐藍,頓時又驚又喜,笑道:“你怎會來這裡呀!”
徐藍腿長,恰旁席有人站起敬酒,大咧咧把那椅勾至舜鈺身邊,閒散坐下,聽得問不答,只看著她,稍頃蹙眉:“哭過可是?誰欺負你了?”
舜鈺抿著嘴笑:“哪裡有哭過,是進了沙子揉的。”她抬手又揉兩下:“你看,是不是眼眶紅紅的?”
瞧這假模假勢的樣!
徐藍冷哼一聲:“馮舜鈺,你當武生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傻麼!”還沙子哩,這又不是關外邊塞。
抬手去拿茶碗來吃,舜鈺眼明手快的遞給他另一碗:“這碗是乾淨的,那碗我吃過。”
他不理,仰頸一飲而盡,又皺皺眉抱怨:“這茶怎油花花的?”
舜鈺扯了扯嘴角,她剛吃過醬燒肘子,滿嘴流油,給他乾淨的茶……誰讓他不要的。
忽得前頭一桌嘈雜起來,定睛望去,是李尚書及秦仲攜著新郎倌敬酒而來。